抹天青色的身影却是早有预料一般,抬臂将他拦护于涯泠剑侧,一如既往地凝声叮嘱道:“……你站我身后就好了,不要乱动。” ——你站我身后就好了。 薛岚因艰难抬头,愕然平视晏欺留给他那道几近支离破碎的单薄背影。 前后足有十七载的漫长光阴,这样一个本该无拘无束的温柔男子,用他负重已久的脆弱双肩,实实稳稳支撑了薛岚因自打有意识以来的所有岁月。 薛岚因曾经信誓旦旦地发出承诺,定会永远站在他身前,爱惜他,保护他,为他遮挡一切风雨。 然而关键时刻,危难当头,那不顾一切抢先挺身而出的人,还是晏欺。 还是他。 从未变过。 头一次,薛岚因定定仰望着涯泠剑横扫而出的阵阵寒芒,内心盘踞的酸涩与无力感像是忽然被人不慎打翻了般,七零八落浸入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绞得隐约生疼。 那感觉,非常不好受。 晏欺身手轻灵敏捷,出剑沉稳精准,在脱离真气护体的极端情况下,一手具有张力的利落剑法,犹自使得游刃有余,丝毫不像是多年落灰的生疏结果。饶是穆空龄那般目中无人的狂妄之辈,在步步紧逼的涯泠剑下,亦难免显出几分迫不得已的仓皇与无措。 二人往来笼统数招,彼此之间不分上下。要说起那同是诛风门下籍籍无名的穆空龄,到底比不得初时元惊盏那样鸷狠狼戾,行事作风里,多少添了些许拖泥带水的被动反应,因而没隔多久,招架对付不及,便愈渐居于下风地位。 虽说如此,晏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薛岚因在后看护着印遍全身不便动弹的云遮欢,而晏欺在前则不得不同时顾虑两个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流魂漩涡中无力自保的拖油瓶。 西北诛风门下控魂一类幻术向来了得,稍有不慎落下了差池,便只会是个万劫不复的凄惨下场,晏欺深知这一要点,所以从不曾有过片刻的掉以轻心。但归根结底,不论他在连续挥刺出去的剑招上有多么高深的自我造诣,没有内力修为作为撑持的功底,毫不退让的全然压制,也只会让人瞧出那不言而喻的真正端倪。 穆空龄并不是傻子,一般人平无波澜的普通突袭,根本不足以对他产生任何形式的威胁。 晏欺出手强势而有力,底气却明显不足,但凡是用点心思,都不难感知其内息衰微之兆。穆空龄虚虚接过几招下来,节节败退之余,反是愈发生得疑云满腹——早闻晏欺一身诡秘邪功已经修至炉火纯青的程度,今日他半点术法不沾也便罢了,偏是一反常态地挥起了长剑。 是瞧不起人呢,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穆空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他心里清楚,眼前晏欺所现有的修为,必定和当年屠人满门的凶煞魔头截然不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