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不满道:“梅通霉,哪里吉兆了?”话未说完,便被其他人打了出去。 谢长晏挤开人群走进去,就见郑氏跟客栈掌柜在说些什么,掌柜一转眼看到她,当即满脸堆笑地跑过来,鞠了一大躬。 谢长晏连忙避让:“掌柜何须如此大礼?” “要得要得!我这棵梅树,全赖客官您的妙手才能活下来,还开了花!您可是我的贵人啊!” 谢长晏走到树前,果然,原本被修剪得光秃秃的树干上,不屈不挠地长出了几根细枝,其中一根上还结了三朵花苞,虽然又淡又小,却呈现出勃勃生机来。 谢长晏的眼眶不知怎的红了起来。再看客栈掌柜,也是双眼赤红:“您有所不知,我那夭折的女儿就叫梅儿,她临终前的心愿就是看一眼梅花。于是我耗费巨资从南境运来,种在阳光最充足的这个院子里,可种一棵死一棵,如今已有八个年头了……她若还活着,就跟您一般大……” 不甘心之人,不甘心之举,终究是创造了奇迹。 谢长晏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三朵花苞,唇角扬了起来。 夜间,灯下,谢长晏正凭借脑海中的记忆画运河舆图时,郑氏走过来,将一个袋子轻轻地放在几边。 谢长晏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竟是满满一袋钱,不由得一愣:“这是?” “收拾了一下行装,发现了一些无用之物,索性卖了。”郑氏说得轻描淡写,谢长晏却是心中一涩,目光从她耳上掠过——娘亲的耳环,果然不见了。 谢长晏惦了掂那袋沉甸甸的钱,将它推了回去。 郑氏诧异:“怎么了?” “娘留着傍身。我不需要。” “可你的车……” “若是跟着女儿,需娘亲变卖首饰衣衫才能度日的话,我又有何面目夸下海口说要励精图治?”谢长晏注视着自己画的舆图,展颜一笑,“相信我,会有办法的。” 郑氏凝望她半晌,慢慢地收回了钱袋:“好。” 第二日,谢长晏又去了车行。车行老板正要赶人,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租赁?” “是的。贵车行开在此地,无非是看中渡口人来人往。可此地该有车的人家都有车了,对马车的需求量不多。所以贵车行除了售卖外,还提供租赁,供往来商旅暂借车辆装卸货物用。”谢长晏分析道,“但以我看,此业一年,噢不,半年内势必消亡。” “为什么?” “因为运河。”这也是这些天谢长晏在此地观察得出的结论,“本来,从玉京想走水路回隐洲,只有渭陵渡口一个选择。但玉滨运河一通,所有人改道而行,再加上河道一改,冬天此地一结冰就废了,久而久之,此镇必定没落。人都不来了,您的车又能租给谁呢?” 车行老板听得连连皱眉:“那你想如何?” “每行每业,但有所成者,无非二术:一,实惠需求;二,新奇有趣。您应抢占商机,从现在起,就用我的这种大马车载客,收费要贵,随车者要机灵,务必令人印象深刻。然后前往运河沿岸抢先购买门面,处处放置这样一辆马车。届时只要看到这么大的车,就想到贵车行的字号,扩大岸口所需,博得新奇名气,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谢长晏说得兴起,两眼放光,“而我,愿做先锋。给我一辆车,我将随运河南下,沿途招摇,为您亮旗。” 车行老板哈哈一笑,然后沉下脸,一挥手,再次命伙计将她赶了出来。 “看你是个姑娘家,不想竟满嘴扯谎,还敢忽悠到我头上!滚滚滚!再来胡说八道,就报官抓你!” 谢长晏被再次扔在了地上,灰头土脸,挫败难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