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皇帝都恨‘帝镇’这个鬼设置,最后的矜持和对天地的敬畏是没骂出声,饶是刘邦这样善于骂人的人,也不敢指天唾骂。 一个人是希望后来者和自己一样倒霉呢,还是希望自己为后来者抹去艰难险阻呢?对方不仅不信,还不会感恩。 从始皇开始,恨这个制度最终到无可奈何的接受,但到现在为止,嬴政就没动过要废黜这个制度的念头,还觉得很有必要。让后来的新人受点苦,这点苦头绝不可能磨灭他们的野心、性情和才干,但能让皇帝冷静下来,反思自我,以及令人愉快的阖家团圆。 基本上一个皇帝在死后阖家团圆就会面对无尽的尴尬,对父亲可能暴露了自己不是孝子,他儿子可能也暴露了自己不是孝子。其他人只要想想这份尴尬,就觉得很快乐。 “拘束皇帝,二位真不想谋划一番,废除此处?” “这个嘛……” “李世民,你的心胸真如此宽大?愿意让下一个朝代的皇帝,一去世就自由?继续联络旧人,造就势力?”你们唐朝机缘巧合,早早的摆脱束缚,你看看汉朝呢?一直熬到王莽那混蛋玩意篡权!“倒不是老子见不得后人好,保不准谁是我的子孙后代呢,汉高祖还被人代代祭祀,和秦始皇不一样。可就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犯得上为后人铺路么?” 皇帝们按惯例要去祭祀前朝的皇帝,有两个标准,一个是历史上的明君,必须派大臣去祭祀优秀的前辈,另一个是自己喜欢的皇帝,不忙的时候亲自去。秦始皇不符合这俩条件中的任何一个,至于仰慕他的普通人嘛,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几个。 杨坚心里赞同,但表面上没有点头。他不希望在隋朝结束后时取消帝镇,对唐朝之后的皇帝虽无好感,也无恶感,只是不想为他们的自由而奋斗。 李世民和他俩聊了半天,也隐约看出来了这俩人互相之间很不融洽,刘邦看杨坚得位太不正,居然还拿到了神鬼丹,令人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譬如王莽、曹操。杨坚生前觉得汉高祖很了不起,直到现在真的认识了他。虽然刘邦的人多,但杨坚单一纯粹,双方的未来还未可知,如果能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付出努力,很有可能达成目标,可要是这几个人想捣乱,在当前还是容易的。 他倒是很想等自己成为阎君之后,取消掉帝镇这种合理但不必要的东西。只是试探了一番,这两人并无这等心胸,也就罢了,自己和皇后一起努力也是一样的。 李渊一摆手,他的态度还在模棱两可,不支持不反对,儿子非要干就自己干去:“也罢,咱们都有正经事,今日难得聚首,何不畅谈人间局势?正想听听汉高祖的高论。” 刘邦闷闷不乐,手儿托腮:“我能有什么高论?我连个胖娘子都不如。” 说的是武曌现在半真半假的入定了,入定是修炼到能飘起来、足以进入青石山而不被赶走的第一步,那日在窗口好像看到她飘了起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不能放下天下,这个胖子居然能放下,难道是因为得来的容易,失去了也不心疼? 杨坚拎起小陶炉上的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捏开一颗银杏:“我听了句有趣的话,说‘李漼,浪催的’,未解其意。” 刘邦的愁容顿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是我说的!李漼真是浪催的!” 李世民哑然,虽不解其意,却觉得心领神会:“说的是白敏中那件事?” “正是。” 李漼继位之后也换上了自己喜欢的白敏中,白敏中和朋友的关系极好,对君王却不会苦劝。又已是老臣,任职宰相不久就不慎摔伤,卧病在床无法工作,不断上表请辞。李漼可乐坏了,丞相一般是带头劝谏的,老头摔伤了不能上朝,正方便他自由翱翔。谏官劝谏,立刻滚蛋。 李世民沉吟良久,羡慕的看了看刘邦,有些话不能直说,他是真羡慕汉朝。说没希望了,就彻底没希望,断的干干脆脆,叫人再没有半点盼头。唐朝不同,几乎每隔十年给他一次大大的希望,然后毁掉希望。一开始快要呕血,现在经历的多了,真有种超凡入圣的心情,快要看淡人世间的万事万物。 放鹰去打兔子的时候,很有趣,迅猛的鹰一爪子扣进兔子的皮肉中,使劲一拧,或是使劲一口,兔子当场去世。有些性情恶劣的猎狗则不然,追上猎物时游刃有余的跟着跑,时不时的舔一口猎物的屁股,吓得野鸡兔子前滚翻,一直追到猎物力竭才肯按住咬死。这种狗有时候还要逮逮耗子。唐朝面对的好像就是这样的狗,觉得要避开更糟糕的国运,万事万物转而向好时,忽然好皇帝驾崩,换上一个笨蛋废物。 太狗了! 散会之后,李世民默默的回到人间,回到城隍府,闲的没事干,去看看宫中豢养的犬马鹰隼。李漼半夜喝着酒忽然一跃而起,带着乐队突兀的出去游玩,马厩空了,别的小动物们还各自呆着。 “可惜啊,现在可以任意玩鸟,却再也没有魏征来劝我。” 他知道魏征的动向,魏征现在跃跃欲试的打算找茬劝谏阎君,但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