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李显平静,轻松的快要瘫软,如果这里有一张床, 他立刻会躺下。 旁边的判官主动讲解:“你得多等一会。杀人能免罪的项目只有一项——对方虐待、准备杀人。只有一种皇帝不必为自己生前国家发生的大事负责, 那是傀儡。” 李显:“我好像就是。” “我们指的是被权臣强行夺权, 生死未卜的皇帝。你是心甘情愿让出权力。” 嬴政现在在看地府为他写的史。人和人性格能力全都不一样,遇到同一件事的反应也不同, 受到同样的伤害, 会留下的后遗症也不同。有些人能化伤痛为力量, 战胜恐惧, 掌握自己,有些人则不能。这固然可怜, 却不是放宽审核标准, 洗脱罪责的原因。 李显怎么能在经历过武曌的事情之后, 还对皇后充满信心呢?前些年还听吕雉感慨了好几次, 别人飞鸟尽良弓藏, 连皇后带大臣一勺烩,李显让皇后掌勺。这和刘邦当年叫吕雉清除功高盖主的大臣不一样,这次被清除的是包括李旦和太平公主在内全部忠臣。 “韦香儿所做的恶事, 你需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李裹儿所做的恶事,你也需要承担一半——尤其是那些看都没看就任命的官员。这些官员作恶,复制一半上供给提拔他们的皇后公主,李显再承担四分之一。” 调来六个度支部门的人,让他们分成两组分别进行庞大的计算。这个庞大的计算体系非常公允,譬如一个人被任命之前很好、初期也很好,到中后期才开始变坏,那么提拔他的人如果不知道,就不需要负这么多责任,而负责审查官员评级的人负责,如果事后知道了却没有做出相应的惩罚或为其隐瞒,那就没跑了。 这庞大的追责体系被控制在三~四层之内,每个人最多只需要对他任命的人所任命的人(所任命的人)负责,再多就算强加之罪。关于皇帝们的资料已经封存了几大仓库,始终拖延就是这个原因。 李显静默了一会,点点头:“倒是公允。但我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我只想好好爱她们,把自己有的都给她们,我不能保护妻女,就只能在事后加以补偿。虽然不是好皇后,也不是贤德的公主,可我……我不能一登基就抛弃曾经同甘共苦的妻子女儿。 嬴政顿觉气血上涌,修行多年依然不能以平常心来面对离奇的蠢货:“你应该做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帝镇中大部分皇帝都在孜孜不倦的寻求出路,刘彻除外,他现在耐心观看历史进程。李渊一开始就联系旧部和宗室,李世民先想着招揽唐军,去外面打天下,失败之后也开始指点宗室,暗中布局。武曌弱一些,也和郭圣通一起经营唐宫脂粉、布料,又隔着屏障向她请教如何练武。 那些出身武周宫中,负责为则天皇后研制胭脂水粉的人都经营不过她们。在这样的家世中,即便曾经蛰伏,也应该一鸣惊人。 另一面判官说:“别人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你是三年不飞,翅膀都软了。” 李显静默了一会,淡淡的说:“江山不稳,与诸君有何干系?” 你们不满?也没见你们鬼神显灵啊。没见有鬼神去惊扰天后,去告诫酷吏,在那之后我已对鬼神不抱希望。人间的事你们不管,等到人死后却要受罚,天地果然不仁。 判官拍桌:“你江山不稳,我们就得加班!”就不能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昏君或是纯粹的明君吗?那样轻松多了。 “阎君派人去人间传播过,帝王将相死后也要被裁断功过,来决定去处。但说这话的人被杀掉了,你别埋怨我们没告诉人间,都是那些自欺欺人的权贵和僧道,都说贵人能升天。 想的倒是挺好,要是权贵都能升天,相聚在一起,什么天堂也得被毁了。” 嬴政点了点桌子,制止左右这种丢人现眼的言论。帝镇也没那么糟。 屋中随即恢复了静默严肃。凶凶阎君时常和下属谈话,但从不在工作期间。 李显良久的静默,觉得自己对皇后和女儿理应很好,或许应该略加节制……可是又怎么忍心呢。就连立皇太女的事我都有些动摇,左右为难,是满朝文武全都反对,只得不了了之。他试着问:“来俊臣和李昭德现在何处?”这两个人同时被斩,分别去了什么地方? “来俊臣在肉店地狱,三文钱可以打一个时辰。李昭德好像是归隐田园去了。” “李昭德时常开文会雅集,常有新作流传。” 李治和李弘在判官厅外的长街上徘徊了两次,既想知道他的去向。地府规定鬼魂不能知道要去投胎的亲人究竟是直接去投胎,还是先下地狱了账——除非是去了肉店地狱——这既让人心悬,又让人心安。他们知道林林总总有几个皇帝,几十个自立为王的家伙大概没去什么好去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