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知道。我想起马扣扣,又问他,在你们的文化里,不告而别是正常的分手方式吗。他说……” 李柏奚微微抬头。 埃尔伯特:“他说你们没有分手。” 海风温柔地穿过树丛,挂在枝桠上的小碎灯轻轻摇晃。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他说他暂时还不能。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有几秒的时间里,李柏奚没做出任何反应。接着他感到身后有人在拍自己的肩。 乔装过的程平去而复返:“我们谈谈。” 他们两个顺着小径一直走到了花园深处,在一座没挂灯的小喷泉背后找到了一张长椅。程平拆掉了脸上的伪装。 此处距离婚礼场地已经很远,音乐与人群喧闹声模模糊糊地传来,附近的海浪声反而十分清晰。 程平一时没有开口。李柏奚与他并肩坐着,聆听了一会儿和缓的涛声。 李柏奚:“吃晚……” 程平:“你走之后,吕影帝劝过我。” 李柏奚:“……” 程平这个开场白,仿佛突然又回到了当年直来直往、不管不顾的模样:“他劝我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必须在你和表演之间好好做出抉择。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答吗?” 他回答:我要选第三条路。 “如果能爬到您这样的高度,也就没有人在意我的私生活了。我可以当一个堂堂正正的演员,再也不让他为我担惊受怕。” 吕影帝愣了片刻,轻声说:“那你必须非常非常幸运,同时还足够拼命。” 程平:“不瞒您说,我一向运气不错。至于拼命,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他开始拼命。 在他无缝进组的那段时光里,李柏奚虽然早已远去,却又好像始终没离开过他身边。屠简牵头帮他介绍过几个高端代言,大导演则一直关注着他的演技进步,有合适的本子就会发来邀约。 然而,这条路依旧比他想象中更漫长。一旦以实力派影帝为目标,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欠缺多少。当初在吕影帝面前放出的狂言,似乎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话。 他的精神压力大到无法释放时,在演出后台的走廊上,看见了李柏奚。 “我看见了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是来补上一句道别的。可我当时……没有力气面对离别。” 程平望着他笑了一下:“我很想揪住你,冲你喊:再等等我,别那么快就抛下我……可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等待呢?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在走你的长路。” 李柏奚张了张嘴。 程平直视着他:“你那天是来道别的吗?” 李柏奚又闭上了嘴。 程平坦诚的双眼忽然像镜子般明亮,映出的全是他怯懦的倒影。 他只听见自己虚弱地说:“不是。只是看看你。” 程平吁了口气。 他再度开始诉说,仿佛要把胸腔挤压了三年的重担全部倒出。 “我爸妈提出相亲的下一秒,我就拒绝了。我说单身并不丢脸,喜欢男人也不丢脸。丢脸的是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不敢扬起头来爱人。” 李柏奚招架不住了。 音乐渐弱,杯盘狼藉,宾客开始陆续离场。喷泉水面倒映出的灯影被夜风揉碎,孱弱地摇曳着,像夏末的萤火。 身边的程平还在等他开口。 李柏奚的唇齿忽然生了锈。 为了不让对方等待,也为了补上彼此间的空白,他开始诉说这几年的经历。一些奇遇,一些险境,一两次跟死亡的近距离接触。 他说了很久,直到宴席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人群散尽,黑暗环抱,他们头顶倾泻着万丈星河。 “我遇见了很多人。” “嗯。” “他们……或多或少都给了我灵感,其中有几个模特,说是缪斯也不为过。” “我知道,我能看出来。” 李柏奚说得愈发缓慢,却也愈发温柔:“但我落下每一笔时,总会想起你。” 程平:“李柏奚,你发现了吗,我们重逢以来对彼此讲了这么多,其实翻来覆去都只是在说一句话。” “什么?” “说的是:告诉我,你还爱我。” 程平朝他贴近过来,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我累了。” 李柏奚慢慢收紧双臂,将他安稳地嵌入怀抱:“我还爱你。” “嗯,我也是。” 婚礼第二天早上,在酒店住了一晚的宾客陆续退房。杨助理与新郎坐在餐厅用早餐,时不时与人挥手道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