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天道注定。” 他沾满鲜血的五指死死抓着扶手,几乎将那木质的扶手掰成粉末,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了。 他双目赤红,森然道。 “当年幽州满城成千上万之人,为何只有我一人被认成疫鬼附身?这是命数。” “幽州城外无数凶兽,而我当年只是个孩子,为何存活数日终于被路过的南殃所救?这是命数。” “我入道修魔,在幽州寻到疫毒,利用无意中得到的残卷研究出了「养疫鬼」的法阵。这也是命数。” “凡事皆是天道注定的命数,轨轮转动,谁也逃脱不了天道的桎梏。” 离更阑狰狞地道:“因果轮回归于天道命数,守护京世录之人是唯一能违背天道之人,所以当年你存活了下来,并未成为疫鬼。” 沈顾容冷冷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上跳下窜的小丑。 “如果没有他!”离更阑嘶声,“明明被天道垂爱,却偏偏为了一个废物违背天道,将我本来已注定的命数悉数改变,他该死!他活该受百年苦楚,他活该……” 沈顾容的瞳孔猛地一缩,泼天的怒火骤然席卷他的神识,险些将他烧得失去理智。 “活该?”他喃喃着重复着离更阑的话,“你说他活该?” 离更阑看到他的脸终于彻底变了,疯狂又快意地笑出声,口不择言道:“是,他就是罪有应得,三界数千万年来,哪个天选之人能有他那般失败?竟然为了个凡人,不惜毁了自己!他之所以会惨死,皆是他咎由自取!” 林下春的脸色也终于有些变了,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半步,想要劝一劝主人——虽然感觉根本没有用。 “主人……” 沈顾容浑身都在发抖,他眸瞳猩红,死死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气,瞳孔全是遮都遮不住的杀意。 “过来。”沈顾容轻轻抬起手,头也不回地对林下春轻声道。 林下春犹豫了一下:“主……” 沈顾容面无表情道:“我说最后一遍。” “过、来。” 林下春:“……” 林下春只好化为剑身,稳稳落在沈顾容手中。 沈顾容浑身都在抖,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眸子沉沉地盯着离更阑,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既然你想困住我,如你所愿,我被困在这里了。” 沈顾容垂眸看了看露出嗜血寒光的林下春,手轻轻一转,剑光微闪,照过两人的眸子。 “既然你我都出不去,那索性继续算一算当年的账吧。” 剑刃,缓缓划过离更阑的脖颈,带出一道血痕。 一滴血缓缓从指缝流下,滴落在黏湿的地面上。 咸州城的地下牢笼,牧谪的下颌崩得死紧,五指收拢,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痕顺着指缝一点点往下滴。 宿芳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抱着双臂,讷讷道:“师尊……她是被人蛊惑了吗?” 妄想将既定之事,利用阵法硬生生矫向“正途”。 人死不可复生,已发生过的事自然也是不能改变的。 他们口中所谓的正途,是真正的正途吗? 宿芳意强忍住眼泪,哽咽地说:“那不是歪门邪道才会做的事吗?” 妙轻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抚她。 牧谪喉咙都是血腥气,他舌尖抵着上颚,来回默念了三遍清静经,这才面前保持神智。 “你的意思是说,百年前,酆都……也就是回溏城被人布了「养疫鬼」的阵法……师尊是唯一被人救下而存活下来的人。”牧谪一字字说得极其艰难,仿佛喉中含着血似的,“而现在,离更阑和封筠他们妄想将当年之事掰向正途,让我师尊变回当年未成的疫鬼,对吗?” 妙轻风点头:“对。” 牧谪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声,眸中却殊无笑意。 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牧谪之前的一切不愿意相信的猜想,悉数变为了现实。 沈顾容,便是沈奉雪。 没有什么另外的世界,没有什么夺舍。 沈顾容说:“我没有家了。” 回溏城变成一座鬼城,他确实没有家了。 之前哪怕从沈望兰口中得知沈顾容或许就是沈奉雪时,牧谪依然不敢相信,只想等着所有事尘埃落定,让沈顾容亲口告诉他所有真相。 可现在,他毫无心理准备,却不得不接受…… 接受当年沈奉雪……沈顾容对他的特殊对待,只是因为自己的前世是他的故人。 是那个被沈顾容惦记这么多年的先生。 这些年,沈顾容好像总会看着他的脸,心中却在想着别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