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柴中心一晃一晃。随着兰婆的唱腔, 那火苗一点点涨起。这速度很慢,但山淮村村民显然习惯了,十足耐心。不知什么时候, 玩家们身边忽然响起一样的低低唱腔。 玩家们悚然。 季寒川举目四顾,见周身所有村民皆直愣愣盯着火焰。而左边隔几个人的地方,柯昙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侯学义:侯学义嘴巴里竟然也在嘀嘀咕咕, 冒出一样的音调! 不其他玩家发觉这点, 借往旁边挪了些, 让自己避开侯学义。 侯学义置若罔闻。 他的魂灵仿若飘起, 只记得自己是西城大学的学生, 读研究生。他自上而下俯视着那堆绿色火焰,然后身体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他看到了树心年轮似的村子,看到那一圈圈或新修或破旧乃至坍塌的房屋,看到一个个人成了蚂蚁似的小点,看到周身寂静黑色山林。 夜风吹来,穿过侯学义身体,带来雨水、泥土的腥味,还有兰婆身上的血腥气。 在这场合唱中,村民们渐渐加入了兰婆的队伍。玩家们皆察觉危险,已经有人考虑离开此地。季寒川瞥一眼祠堂后的村委会,转脸问齐建明:“你们晚上还住那儿吗?” 齐建明悚然一惊! 他被韩川一句话拉回心神,然后后怕地发觉,刚刚那一刻,自己竟然有种跟着村民一起唱的冲动! 他眼神复杂,夹杂着后怕,看季寒川。 在齐建明眼里,韩川还是笑眯眯的。他讲出的话甚至有点恶意,说:“哎,你们要是睡村委会……外面这群人又唱又跳,你们倒是睡得着啊?” 齐建明沉默。 而季寒川又转头,打量那团火。 在他看那团幽绿火焰时,耳边很近的地方忽然响起歌声。与兰婆、村民乃至侯学义唱的是同一个调子,可季寒川耳边的声音要空灵、渺远许多。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如泣如诉。 季寒川安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轻轻叫:“宁宁。” 宁宁一直都在。 她个子低,起先跑到人群前面,才能完整看兰婆一行人的动作。后来村民们绕上去,她倒是被“挤”出来,只站在玩家们身前。这会儿,小姑娘在饶有兴趣地学唱歌。 听到季寒川的话,宁宁转过脸来,甜甜叫一声:“爸爸!” 季寒川说:“他们在唱什么呀?” 宁宁一顿。 她眨眼,某种看不见的机制倏忽运转起来,判断:可以回答吗? 回答的话,算不算透露本局核心—— 季寒川补充:“考考你的总结归纳能力。” 宁宁又眨了下眼睛。 那个僵硬的、无比刻板,偏偏又深入方方面面的无形机制在此刻做出判定:不算透露。说到底,那都是村民自己唱出来的东西。 她粲然一笑,“在讲故事。” 宁宁说完这句话,安静下来,侧耳细听。 她把自己听到的故事说给季寒川。 在什么年月,有人上山打猎。他被豺狼虎豹撕咬,血肉内脏成为山上野兽腹中餐,血流入泥土中,为“山”带来第一丝特殊味觉。 “山”此时尚未生出意识。 这是久远年代。往后,外间王朝兴替,群雄逐鹿。有行军队伍经过山林,又在此遭遇伏击,血流成河。在遍地血腥的催动中,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滋长。终于,有一天,“山”醒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