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课时间, 要么干脆在假期。上面没有一个人影。 季寒川视线偏转一些, 去看相框。 与朴素的照片相比, 相框反倒显得色彩大胆。同样陈旧褪色,可能看出,上面原本有五彩斑斓的撞色,汇聚在一起,像是一副画卷。 季寒川想了想,出去一趟。 走前,他想过要不要先把照片放回相框、挂在墙上。但心思一动,又觉得没必要。 总归很快要回来。这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其他人来。 他脚步踏出档案室,大约五六分钟后,下课铃声回荡在一中。季寒川混在一群年轻男女里,总有人视线落在他身上。但也只像蜻蜓点水,很快又转开。 藏起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丢进大海。 季寒川穿着校服,上面没有写年级,于是没人能看出,他是本该被“隔离在家”的高三生。 他面不改色,去小卖铺买了一包餐巾纸。结账的时候,看到柜台旁边放着一盒巧克力。是国民牌子,很便宜,中学生也能时常来一块。鬼使神差地,季寒川拿起一块,一起结账。 小卖铺老板娘懒洋洋抬抬眼皮,说:“两块。” 季寒川取钱。上了一晚上网,包间,夜机,一共二十块。现在还剩一百八。 许多人排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讲话,无忧无虑。但也有不少人问老板娘,有没有医用一次性口罩。 老板娘说:“卖完了。”又问:“怎么忽然说这个?今天好多人要。” 年轻的孩子们七嘴八舌,说了升国旗仪式时校长的讲话。 季寒川已经走远,没听到老板娘咋咋呼呼的惊叹。他拐去教学楼,上了个厕所。出来洗手时,旁边一个男生身上带着烟味。旁边个子小些的男生问前者,怎么今天这么大胆。前者就笑了下,说:“告诉你啊,老胡今天不在。” “不是吧,”咂舌,“老胡也中招了?”肺结核? “谁知道呢。”耸耸肩,“早上去交检讨,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 季寒川听在耳中,拧上水龙头。 他有点出乎意料的感觉。先前,只知道高三的学生、以及科目老师不见了——去传说中的“老校区”——可现在看,这个“消失”的范围,比季寒川以为的大。 课间很快结束。季寒川踩着最后的铃声,重新回到档案室。 一脚进去,最后的铃音消失。他没看到,十分钟前,放在玻璃柜上的照片骤然喧嚣起来,空荡荡的水泥操场上晃满遛弯的学生。 季寒川抽了两张餐巾纸,悉心垫在照片后面,再把照片塞回相框。 有些鼓鼓囊囊的。他看着处理好的相框,再看看显然仍然潮湿的墙壁。 季寒川自认没能力修水管,更没能力砌墙。但也有其他办法。 他把墙上的钉子拔出来。因墙壁被水浸泡到松软,这个动作变得很容易。然后耐着性子,花了点时间,把钉子按在一个干燥的地方,重新把照片挂上去。 最后,季寒川拿起手机,用完全不符合时代的30m惨淡像素,给这幅老校区图景拍了张照。 照片可以放大,但很模糊,能见到槐树上新抽出的嫩芽,新旧绿色都融到一处。 而后,季寒川收起手机。他仔细看了这里摆出的各种文字资料,从最初建校到一甲子沧桑。经历过很多,其间扩建数次,终于从最初的几栋平房变成现在的样子。 季寒川找到老校区那几栋建筑存在的时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到本世纪初。这么看,先前那张照片就拍在一中拿到新的地皮、新地皮上的教学楼要建设完毕,准备推掉老建筑的时候。 读完这些,又过了四十余分钟。季寒川想:能摆在这儿的,好像都是些很光鲜的事儿。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琢磨,想找到“灵异”的表层原因,或许得要换一种方法。 那个年代,网络远没有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也有一些雏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