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下,心乱了。 尹婵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乌睫颤栗,抖落晶莹的泪花:“夫君、你。” 谢厌一把抓住她的手,下颌绷起,眸子遍布殷红的血丝,反复低喃着两个字:“阿婵,阿婵。” “我在。”尹婵屏住呼吸。 谢厌脸色带着扭曲,深褐的疤纹好似从皮肉浮出,织就密密匝匝的罗网,拴住她的目光。 她听见谢厌咬紧牙关,挤出喑哑的嘶声:“我们回家。” 怦咚,怦咚。 尹婵心跳加快,茫然惶乱之际,赵决走出咸明殿。 他只说了一句话:“别把人折腾死了,余下的,交给京兆尹。” 谢厌没有转头,眉眼晕着一抹戾气:“遵旨。” 两人互相搀扶离去。 楚楚等他们走了,问赵决:“发生何事?” 赵决默默回身,进殿内,递给她一封密折:“杀母之仇,信阳侯府,怕是要乱了。” 楚楚错愕地抬起头。 - 数月前,原州桃花林里,尹婵第一次见到谢厌娘亲的坟墓。 她时而想,倘若一切没有发生,原州就不会成为她的记忆。楚楚、欧阳善、宋鹫乃至原州的李叔郭婶子,一生恐难遇见。 谢厌会长在京城,六岁招猫逗狗,十岁提剑惩凶。 等到十之三四,他们会在筵席相遇。 小小的儿郎小小的姑娘,是相识成友,还是如谢琰一般,父母之命,一生牵连。 但种种只是妄想,早在夫人与妾室一起怀上信阳侯的骨肉时,命运就已改变。 回程途中,车马宝轿,尹婵看见谢厌怀里放着一个匣箱。 这里面是娘亲被害的证据。 尹婵才知道,他从未忘记替母雪恨。 他说起了一个故事。 和许多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一样,浪漫而寻常。 才子佳人喜结连理,怎奈识人不清,才子风流本色,宠妾灭妻。 余下的事,浸淫内宅的妇人再清楚不过。 妻妾争宠,谋害嫡室,一碗毒药,让夫人死于生产危难,也叫初生的婴孩怀有诡异的胎记。 或许这不叫胎记,而是凝于体内的毒素。 但都不重要。只要,信阳侯认为那是不祥之兆,就有理由将最后的绊脚石赶走。 尹婵很难想象外表温柔的莫氏,竟然蛇蝎心肠。 她攥住谢厌的手。 后者乌羽簌簌抖颤,抱着的匣子一紧。 尹婵伏在他肩头,一遍遍抚过那颤栗的脊背,目光坚定:“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家宅不宁,今夜注定难眠。 守门的家丁战战兢兢迎了大公子和夫人进府,牵马去马厩,不想回来时,天就变了。 一整夜,侯府频频惊起尖叫和怒斥。 满府家丁闻之色变,想出去找人,还未走出大门,就被宋鹫带人拦下。把蠢蠢欲动的,塞进了柴房。 院里,腥咸的血流了一地。 孟柏香抱着头,不敢看被折磨的公婆,想握住夫君的手。一转身,他死死盯着谢厌的动作,却不敢说半个字。 孟柏香突然起了莫大的悲哀,尖叫一声,躲进里屋。 谢厌没有搭理她,冤有头债有主,他连谢琰也没精力应付,一门心思做此刻该做的事。 天色浓稠,如墨深邃。 月明星稀的苍穹,纯白的蟾光,洗不去肮脏的血腥气。 滴答。 滴答…… 两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躺在庭园,勉强地喘着呼吸。 但谢厌不见了。 尹婵第一时间找到宋鹫,他也不知,立刻着人寻找。 时过子夜,侯府重回安静。 尹婵提着一盏灯,在谢氏祠堂看见了谢厌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