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好象是这么说的,孝顺孝顺,孝就是要顺。长辈说的话,不管有理没理都要听从照办,做到万事顺从,那就是孝了。 当时皇上正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吧?对先帝一些倒行逆施的乱命很看不过眼,对太后那一套也是深恶痛绝,满心里都是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大逆不道的想法,而对于这种“孝顺”的论调更是不以为然,虽然不便在口头上驳斥,也在心里对那人很不以为然,觉得那种不分对错黑白的孝顺根本就是愚孝,认定自己这一辈子都绝不会有这种是非不分的时候。 可是在这个雨夜里头,隔着一扇窗子的屋里病倒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段医丞说她近来操劳过度,心力交瘁。在段医丞想来,方尚宫必定是为了谨妃的丧葬事仪、为了玉玢公主的身子操劳。 可是从前不是没遇到过比这更多更繁杂的事,方尚宫都举重若轻的过来了,这一道坎对她来说本该不算什么。她的病,更多的是心病。 她就那么不愿意这件事情的大白于天下,甚至为此忧思成疾? 究竟她是有什么不得已之处,才会将自己难为成这样? 如果皇上非要知道真实原由,非要方尚宫给出一个解释,是不是太过于难为她了? ☆、三百六十六 心意 白洪齐等了又等,可皇上并没有进屋去,只在窗外站了半晌。 晚上谢宁很快就睡着了,皇上却迟迟没能入睡。 其实皇上不是不懂,有句话叫做难得糊涂。 在皇上受封成为太子的时候,当时的韩老太傅就曾经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上位者所处的地位,往往可以清楚的看见很多事。下头的人自以为藏的很好的秘密和一些小动作,站在高处的人看起来其实都是一览无遗的。但这世上人人都有私心,所以有些事情看见了最好也就当做没看见,要有容人之量,有些小小的纰漏和错处,不影响大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过也就放过了,俗话说得好,难得糊涂嘛。 但眼前这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也许皇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等待了太久,在自己都已经将近绝望的时刻突然间柳暗花明,皇上表面上按捺得住,还是一派平静。可是他其实格外心急,几乎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他恨不得将这些年的缺失一下子都填补上,一步就迈过这三十来年的分离与陌生。他想给生母正名,给她一切她应该得到的,尽力弥补她这些年来吃的苦受的罪。 可是这么大的力气打出去,却没落在实处,竟然结结实实的打空了,让皇上一下子很难扭过这股劲儿来。 究竟为什么方尚宫要拒绝他的心意?不但拒绝了,还连真正的理由也要瞒着他。 皇上心中很难受,憋着一股劲儿发不出来。 他生活起居很有规律,平时不常熬夜,早起练剑健身也是风雨不误。今晚上床的时辰也和平常差不多,即使睡不着也躺着一动不动。 谢宁已经睡着了。她的睡姿很老实。 选秀时不光挑姑娘的长相仪态谈吐,甚至这些日常习惯也会有人暗中观察。如果睡相格外差,那差不多在前头就会被刷下去了。能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入选的,身上一定不会有太大的毛病。 皇上翻了个身,打量着睡在身旁的谢宁。 谢宁一定不知道,在她进宫之前,甚至在皇上未登基之前,他曾经有过的想法。 他对外表并不怎么看重。在宫中长大,见多了外表美艳而又心如蛇蝎的女子。皇上想要一个女子,并不因为他的身份而讨好他,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只为了得到权势或是其他好处。 但是这样期待的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遇见这么一个女子。 谢宁呼吸匀净,神情安详,秀发梳成一条整齐的辫子,以免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后头发会乱做一团难以梳理。 她的身体温软,带着一股好闻的,甜甜的奶香味儿。眉毛就象是用灰黛描过,有如笼着烟雾的一带春山。鼻尖处甚至还有淡淡的茸毛,看上去稚气未脱,就象个还没嫁人的小姑娘。生完三皇子之后谢宁恢复的很好,现在看来腰身依旧苗条,丝毫没有臃肿肥硕之态。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谢宁以一颗平常心待他。她从来没有想过借着宠爱从他这里谋取什么好处,没有向他索讨过珠宝、 晋封,或是家人富贵权势。皇上能感觉到,谢宁甚至常常为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感到不安。她似乎总觉得皇上给予她的太多,而她给予的回报太少,为了这种不对等而总是带着些忐忑和不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