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挡在她前头的,就唯有贵妃了。 马尚宫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寄望自己比别人多掌握的一点儿秘密,能给自己换来一条生路。 方尚宫一直在听她说,只在中间问过两句话,除此以外就没有打断过她的话。 马尚宫把自己知道的旁的消息也倒了不少出来。不光是慎妃的,还有谨妃的事,堪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甚至没有先同方尚宫讲好交易的条件。 马尚宫是明白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砧上鱼肉,方尚宫的一句话就可以定她的生死。以为自己知道的秘密是奇货可居,甚至想借此多索要些好处,那叫贪心不足,多少人都死在这上头。 倘若方尚宫觉得她识相,讲出来的东西多少值得一听,那不用她说,也会留下她的命。要是她先讲条件,结果人家认为她肚里掏出来的货色不值这价,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马尚宫舔了舔干裂的唇皮,偷偷看了方尚宫一眼。 胡宫人的死,还有她所说的话,此时在马尚宫心里来回不停的晃着。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方尚宫难道会是…… 胡宫人有可能是信口开河的,人喝多了,说的话可没有准儿,说不定就是借着酒劲儿吹牛。 但胡宫人却死了。 她的死恰恰让马尚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一想到眼前人可能会是自己心里猜想的那身份,马尚宫的头更深的低了下去,恨不得五体投地。 有谁能想得到呢。 方尚宫站起身来,夏红急忙搀扶着她出去了。 从头到尾方尚宫也没有给马尚宫一句准话,没有应承她什么。等门重新落锁,马尚宫腿软的站不住,拖着步子蹭到角落里,背抵着墙坐下来。 是死是活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个念头。 就算这次还是逃不出命,可起码她最后还能见着方尚宫这么一位大人物,倒也不亏了。 谨妃病逝,宫中的妃嫔们一早得了消息,纷纷把孝衣翻出来换上。 说起来,往年几年里头这孝衣总穿不着,可是这两年孝衣素服可是派了大用场了,三五不时的就要穿戴一回。 高婕妤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鬓边银丝素纱绢花,又理了理孝衣的领子。 她平时爱着浓妆华服,很少穿的这么素净。 丹霞替她簪上一只白玉簪,又拿起一面小巧的菱花靶镜从旁照着,让高婕妤能从身前铜镜的映照里,把这一身儿打扮看得更仔细。 “主子看,这样还合适吧?” 高婕妤左右看看,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 从听到谨妃的死讯,高婕妤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没精打彩,神情郁郁,看样子心情很不好。 丹霞暗自纳闷。 高婕妤和谨妃虽说没什么新仇旧怨,但是关系也算不上融洽。因为谨妃晋封后气焰高涨,目中无人,高婕妤背地里没少骂她。 现在谨妃死了,按说也是拔去了一根刺,该松快,高兴才是,高婕妤为什么看上去反倒显得伤心起来了? 其实高婕妤为什么难过,这原因很复杂,连她自己一时都说不清楚。 ☆、三百五十八 旧人 从清宁殿里出来,高婕妤总觉得自己一身一头都染上了清宁殿里的气味儿。烧纸钱,点的香,那烟熏火燎的气味儿,因为天气不够热,谨妃停灵在清宁殿里也用了大量的冰和香料,所以殿内比外头冷的多,那股子浓郁的气味儿虽然说是香气,但是却让人呛得难受。 那是一种能渗进人骨头缝里的阴冷。 高婕妤一出来就连连做了好几次深吸气,然后又使劲儿往外呼,好象这样就可以把充斥在鼻子、喉咙里的烟气,怪异的香气都呼出去一样。 内宫监的人再会偷工减料,在这种丧葬大事上也不敢做的过分,那些香料应该都是好香料,但是一想到这些香料是为了保存尸首用的,高婕妤就觉得自己吸进的每一口气都是尸首的气息。 前几回来清宁殿她并没有这样不舒坦。 高婕妤和谨妃没什么交情,两人话不投机,高婕妤脾气不好,谨妃也不是个大度开朗的性子。 可是毕竟是相识一场。 过去的旧识,一个接一个的离世。高婕妤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一想到自己熟悉的人终有一天全不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抱着过去的回忆孤零零活着,高婕妤就不寒而栗。 今天谨妃死了还有她来吊唁,他日谁会来灵前祭奠怀念自己? 丹霞有些担忧的问:“主子是不是身上不舒坦?” 高婕妤脸色苍白,这样的日子当然谁也不会在脸上涂脂抹粉,所以脸色好坏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事。” 高婕妤回头看了一眼清宁殿。殿门上的牌匾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烟里。 这地方她真不想再来了。 宫里的妃嫔死了之后也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