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那样陌生,范氏扪心自问,她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也有十年了,也担惊受怕了十年。 同他的父亲一样,已经被开除了宗籍成为庶民的惪王这一支,惪王唯一活下来的这个儿子也做着无可救药的皇帝梦。 纵然他在人前装的很好,可是就算他能瞒得过外人,怎么可能瞒过日日相处的妻子? 她日日担惊受怕。对于丈夫一家那种一脉相承的的野心她无能为力,也不知道如何去劝解和打消他的念头。 她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来,担心着不知道哪一天,泼天大祸就会降临到他们一家人的身上。 她不怕死,可是她是个母亲,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还不懂事。真到祸事上门的那一天,必定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儿子该怎么办? 她挖空心思想着如何保住儿子的性命。 可是现在官兵还没有上门来查抄捉拿,丈夫却拿着剑闯进了她的屋子里。他一身酒气,眼中是根本不加掩饰的杀意。 范氏的心都凉了。 李良握着剑的那只手慢慢抬了起来,剑尖直对着范氏的胸口。 “老爷?”范氏本能的退了半步,勉强给丈夫也是给自己找借口:“您喝醉了吧?我让人煮些解酒汤来……” “哼。”男人发出了一声冷笑,因为刚才灌下了一整壶烈酒,现在他的舌头和手脚都有点微微发麻了,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我没醉。” 他觉得他不但没醉,甚至比过去多少年都要清醒。 全完了,一切都完了。准备了那么久,原以为可以一击即中,可还是功败垂成了。 别人兴许还能从此事中脱身,唯独他绝不可能。 其实在起事之前他就想过,这件事真的事成,坐上皇位的多半也不是他。但是如果事败,那他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 他都明白。 可他不甘心。 他就是不甘心。 李良并非他的原来的名字,他和皇上同辈,按排行,他还是皇上的堂兄呢。 可因为父亲惪王谋逆,他侥幸得保性命,却从此不再是龙子凤孙,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朝跌进深渊,连原来的名字都被剥夺了。 如果他生下来就没过过那样富贵荣华的日子,没有总听人说他曾经离九五之尊的位置那么近……近到只有一步之遥,也许他这一辈子会过的更好。 可他都知道,都记得。过去有多么荣耀,现在就有多么卑贱。过去有多富足,现在就有多窘迫。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被这种生活折磨。 他不愿意这样一直到老,到死,都象狗一样活着,摇头乞怜,苟延残喘。 现在……到时候了。 “你都明白。”李良看着妻子。他也曾经想过,妻子嫁给他,是她的不幸,除了他,她嫁个别的什么人都比现在要强。 可有时候他又想,凭什么他一辈子只能和这么一个平庸的女人一起生活?皇上坐拥三宫六院,天底下所有的美人都可以任挑任捡。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有锦衣玉食,就注定了王爵之位…… “明早大概就会有人破开门冲进来了,说不定都用不着明早,今晚说不定都过不了。”李良的剑往前递:“你也知道,落到那些人手里是个什么结果,到时候求个痛快一死都不可能。咱们夫妻一场,我送你上路。” 范氏咬紧了牙,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老爷这是要杀我?那,那明儿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