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总怕皇上这样操劳会早早将身体熬坏。可是要做的事情总是那么多,永远也做不完。 她是想等着皇上回来同他说好消息的,可是她的精神确实大不如前,听着规律起伏的波浪声,谢宁的眼皮沉的象抹了黏胶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的想,等明儿一早跟皇上说,也不算晚。 皇上一定也会高兴吧?不知道皇上是喜欢再添个小皇子,还是喜欢再添个小公主呢? 方尚宫觉浅,在船上就更睡不踏实了。船身微微起伏着,她总觉得自己象是要从床上翻下去一样。 今天因为心里揣着好消息,就象揣着一只蹦跳不停的兔子一样,翻来覆去也难睡着。 时间过的好快。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隔了几十年了,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大记得。 进宫前的日子,家人的模样……都象破碎的梦境一样既看不清楚,也无法拼凑完整。 但是进宫时的情形,她还记得。那仿佛也是个春天,她只有一件厚袄子,没有替换的衣裳。早上只穿那么一件就觉得很冷,但到了中午,太阳直直照在身上时,又热的一头是汗。 可是她不能脱下这件厚袄。脱下来里面就只有一件小褂了,已经小了,很不合身,上面还打了补丁。 进宫后她们都领到了一式一样的夹袄。那夹袄是用库里积存了很久的旧布做的,颜色都褪了,可是她觉得那件袄子又柔和又贴身。薄厚适中,穿的时候尤为爱惜。 后来……后来她渐渐长了见识,认得的人更多了,见的世面也多了。 对了,她还认识了李署令。 那时候他当然不是现在的李大人,不过是太医署品级最末等的小官,轮不上给贵人瞧病。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了,他也老了。 方尚宫模模糊糊有些睡意,船身可能是触着什么东西,微微一震,这么一下轻微的颠簸让她又惊醒过来。 舱房里还生着炭盆,喉咙里觉得干渴。方尚宫借着一线微弱的光亮起身,给自己倒了口水喝又重新躺下。 时辰真不早了,再不睡明儿只怕起不来身,那可怎么服侍主子? 她恍惚间又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催促。 要来不及了,快些,要来不及了。 什么事要来不及了呢? 她心里焦急,可就是听不清,也看不见,手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着,胸口发闷,气都喘不上来。 方尚宫从梦中猛的惊醒过来。 身边的黑暗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不是真的,那只是梦。 那些不是真的。 她的恶梦早就过去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喊:“起火了!” 方尚宫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以为自己将梦中的情景还牢牢记在心里,耳边才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可是那喊声又一次响起,比前一回更响亮更急促:“起火了!护驾!快护驾!” 不是幻觉! 方尚宫一把抓过床头的衣裳套上,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床,一把推开了窗子。 不是她这条船的声音,声音是从前头御舟上传来的。 她看见有人惊慌的奔走,还看到有火光窜升起来。 被惊醒的人远不止她一个,许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