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神:“不知道楼下怎么样了。” 喊杀声一阵又一阵传上来,明微公主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她已经浑然忘了这个小小的隔间里头有多么闷热,心怦怦的直跳,一会儿想到留在园子里孩子们,一会儿想到现在应该在敞厅里的丈夫。 虽然在厅里头,在皇兄身边应该十分安全,可是明微公主还是止不住的挂心。她把缠在楼梯上的一块红绸子扯开。这红色鲜艳浓烈,就象流淌的血。 别人看她是金枝玉叶,皇帝的女儿,她们这样的人打从一降生就被权力包围着,是站在权利顶端的那么小小的一撮人。可是明微公主活到现在,体会到权利有多么诱人,但更知道权利有多么的残酷。就象今天,不知道长春园中会死多少。而即使过了今天,也会有许许多多人受今日之事牵连而丧命。 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利。人们为它生,为它死,更为它疯狂。 忽然脚下传来喀喇一声响,明微公主大惊失色,探头看了一眼,回头拉着谢宁转身就跑。 有人迅速的由下而上攀着楼梯冲了上来。 她们俩裙子大极为累赘,而冲上来的人却健步如飞,这么一慢和一快之间的差异让他们的距离迅速缩短,那人挥着刀直冲上前。明微公主这一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愕然睁大的双眼中映出那把长刀,她甚至看见刀刃上砍豁了几处口子,还沾着血渍。 眼见那把刀已经直直朝她砍了下来,明微公主猛的闭上了眼。 丈夫、孩子、被太后活活打死的乳母,曾经在心中暗暗恋慕却最终无果的那个人…… 一声惨叫声响起,明微公主打了个哆嗦,可是身上却并没有觉得疼。 谢宁拉着她冲出了那扇小门,回头飞快的把门扣上,背靠着门急促的喘气。 她的发髻全散开了,一头的簪环首饰十不存一,裙子划了一个大口子。谢宁喘匀气,看着残破的裙摆,索性弯下腰扯着裙子用力一撕,彻底把它扯了下来。 这身儿衣裳光衣料就价值不菲,再加上绣工、镶嵌这些添头,说是价逾千也不为过,穿了半天就报销了。谢宁苦中作乐的想,上等贡缎撕破的声音果然也与别的料子不同。 明微公主瘫坐在地,茫然的左右看看,她们俩又回到了刚才饮宴的楼台上头,好在四周的人都乱作一团,也没人多注意她们两个。 可是,她怎么还好好的活着? 明微公主抬起两手,又摸了一下头颈和肩膀。 没错,她完好无损。就是刚才手肘撞了一下,现在有些火辣辣的,可能蹭破皮了。可是她没被那把刀劈中,她还活着。 “刚才,怎么回事?”她一脸茫然的问。 她闭上了眼完全没有看见,只听着一声惨叫,好象还有些别的声音,只是她当时实在无暇分辨。 谢宁缓了口气,靠着她也坐在了地上:“那人绊倒了。” “真的?”明微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冲的快,楼梯又陡。”谢宁删繁就简,用几个字打发了明微公主的问题。 幸好明微公主刚才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不然她现在可得预备好一通解释啊。 其实她也没有说假话,只不过掐头去尾把过程省了。省去了自己伸足绊倒那人,他倒下后还按照小舅舅教导的在他百会、太阳穴附近狠踢了几脚。那人八成得躺个半天才能爬起来了。后面的两个人听到那声惨叫,并没看清楚楼梯上面的情势,多半以为上头更加危险,反而向后退回去了。如果他们再往上冲,谢宁也不敢说自己能对付,更不能保证两人能全身逃脱。 真没想到多年前学的以为无用的本事,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当然谢宁不会什么功夫,她就会这么简单的几下子。小舅舅带她出门好几回,自然不可能象他对大舅母说的那样一路太平无事,山好水好人更好。事实上他们遇着过小偷、强人、拐子、碰瓷儿耍诈的……小舅舅曾经笑嘻嘻的把拐子踩住,指着几个要害部位告诉她怎么踢的更用力。 不但教,还让她马上学以致用。 谢宁当时怕的问:“要是踢不准呢?”比如要是踢着眼睛什么的,那岂不伤重了? 小舅舅笑着一挥手,满不在乎的说:“踢不准就多踢几下,踢死拉倒。” 被他踩着的那个拐子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 想起小舅舅,谢宁的胆气不知不觉也壮了几分。 她手往腰间摸了一下,暗骂自己真是越急越蠢了。明明早上她把一把妆刀掖在腰间,刚才竟然一点儿没想起来。 这把小刀刃长只有两寸多,紧急时候防身用,当然了……更多的女子用这把刀是为了在危急之时保守贞洁,结束自己的性命。谢宁早上将刀带上了,虽然皇上早有预备,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她有需要用到这把刀的时候呢? “谢婕妤。” 谢宁扭过头,早起跟着她来园子伺候的宫女如释重负的快步赶了过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