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去年少爷在山上把衣裳脱给宪小姐之后,他就变了,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更加难懂了。 这一盆花,是庄家大房老太太过寿时,少爷写字赢回来的。一共两盆,少爷跟宪小姐一人一盆,宪小姐那盆转送给了叶少爷。 其实少爷的花房里已经有蓝荷了,当时叶少爷要用紫荷换,少爷竟然不同意。还将这盆蓝荷从河间府带回了京城,养在了花房里。 花房里都是少爷养的各种名贵荷花,蓝荷也有几盆,可少爷独独对这盆蓝荷格外珍惜。每次浇水、擦拭叶子,少爷总是格外温柔有耐心。 前些日子少爷进宫住了几天,晚上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这盆蓝荷。不料这荷花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枯萎了,甚至还有要死的迹象。 少爷是养荷高手,能养出四季不败的荷花来,一盆蓝荷死了,不是还有其他的吗? 没想到少爷非常担心,想尽办法要让这蓝荷复苏,一连好几天都沉着脸。 实在没办法了,就搬着蓝荷来这里求助老板了。 少爷不放心,要亲自抱着这盆荷花才行,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 澄墨隐隐有些明白,又觉得不太明白。 从丰台花市回来,傅文心情不佳,因为那盆花的确无救了。 傅老夫人叫了他过去,跟他商量婚期:“明年四月、六月都有好日子,你看定在几月?” “您觉得哪个好,就定哪个。”傅文神色淡淡的,消瘦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根本就在意自己的婚期。 傅老夫人看着就叹了一口气:“既然昨晚发病了,为什么今天不好好歇着?这一大早就出门,身体哪能受得了。” “您别担心。”傅文看了傅老夫人一眼,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上午出去转转,现在好多了。” 他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傅老夫人心里一阵难受。 他的头疼病如果不治,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这些年,可把他给折磨坏了。 明明饭量不错,却从未吃胖过,一直这样的瘦。 她突然道:“我昨天去看长公主了,她说你的病庄明宪或许能治。” 傅文只觉心头猛然一震,又想到庄明宪今天淡漠的样子,他抿了抿唇:“不过是或许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大夫这样这样说过。” “不、不。”傅老夫正色道:“这一次是长公主说的,既然她开口了,那就一定不会有假。” “傅文,你不能任性!”傅老夫人表情凝重:“这次你听我的,一定要让庄明宪来给你治病。你的头疼病,不能再拖了。” 傅文的手紧紧攥着又缓缓松开,他捋了捋衣摆的褶皱,低声说:“好。” 傅老夫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叫了李嬷嬷来:“现在就去请庄明宪,让她现在就过来。” 她是一会都不愿意等的,就怕夜长梦多,傅文会改变主意。 李嬷嬷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她不敢耽搁,立马就去。 她是欢欢喜喜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忧心忡忡。 傅文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 他没有说话。 傅老夫人得知庄明宪没来,有些不高兴:“她什么时候来?” “老夫人。”李嬷嬷想着庄明宪嚣张随意的样,脸上露出几抹忧色:“宪小姐说,她不来,不给我们少爷治。” “呵!”傅老夫人哂然冷笑一声:“她不过是因为之前我落了她的面子,所以她拿乔,其实刚才我就猜到了。” 之前让她来傅家小住,修补绣像,她没同意。傅老夫人就知道庄明宪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了。 李嬷嬷想着庄明宪那淡漠的样,就觉得不像。 “那……您说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傅老夫人说:“她想找回面子,我给她这个体面就是,明天我亲自去鲤鱼胡同请她。” “可以。”李嬷嬷说:“就算她不同意,还有庄家老太爷呢,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傅文心里闷得难受,起身出去了。 “少爷,明天是十二,今天还要去珍翠阁买簪子吗?” 傅文抬头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说:“不去了。” 澄墨很是诧异,却也不敢说什么。 少爷有一个盒子,他每年十一月十二这一天都会放一根簪子进去。或是他自己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亲手雕刻的,或是去珍翠阁买的。一年一年累加下来,盒子里摆放了七根簪子。 今年是第八个年头了。 看来以后少爷都不会朝盒子里放簪子了。 傅文慢慢沿着花园朝回走,触目都是萧索的莹白,树上的积雪清清冷冷的,扑簌簌朝下落。 他又想起那个冬日。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