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不经意一瞥,他只远远瞅了那女子一眼,心神便全丢了。 那日下着朦胧细雨,杨柳茵茵,那女子一身红妆,撑一把乌油伞,款款行来,如同行走在雨雾之中的仙子,浑身儿都是灵气。 他呆傻着看走了眼,直到那女子进了绣庄,再直到那女子出门回去,他就这般痴傻着,也不知打伞,跟了那女子一路 幸好,幸好他生的尚算正经,离那女子颇远,没被人当成登徒子,可他这行径,实与那登徒子没区别了。 眼瞅着她进了村里,眼瞅着她入了村中茅屋,顶着村人异样的眼光,他又傻傻的出了村往镇上去。 他要去问问那镇里绣庄老板,要问那姑娘叫啥名字,他本可以直接问村人的,可这般唐突,着实与她名声有误,他心仪她,见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经过一番口舌,使了几个铜板子与老板娘,总算知道,原来她是清水村村长家的大闺女,名叫杜鹃 年方十四,待嫁闺中 本是春意盎然的季节,他只觉得繁花都提前开了,原来泥泞不堪的回家路,也显得顺当无比。 一路回去,他一路念叨,念叨着她的名字,手里揣着她的绣品,心里虽高兴,却无端端生了小小的怯意,她长的美,手艺又好,可他,平头小子一个,无钱无地,又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如何娶她? 一年来,他上了三回她家的门,都被他爹给请出来了。如今他在镇上的官衙里谋得差事,总算能够有了点儿底气,又恰逢着她遇到那般恶事,这也算老天助他,定是要让他抱得美人归了。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父母再此拒绝了他,四次上她家门,次次都被请出来,他倒是要问明白,为何如此不待见他。 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似在为他哭泣,他想到她父亲说的那番话,闹了一通,原来她竟然是因为他与那春花有了牵扯,才这般不待见他 春雨朦胧,垂柳氤氲,一如去年那个美丽的初见,可他的心却碎了,背篓里绫罗水粉,糕点果子遭了雨,沉重的再走不动路,他赌气一般卸下来,往一旁沟渠里倒下去,心里无端端空落下去 这般丢弃在河沟里的,何止是这些俗物,也是他一颗火热的心 他踉跄着回了家,母亲不知何故,躺在床上呻吟,似病的不轻,父亲忙前忙后,熬药做饭,涮洗衣裳,喂鸡打扫,一刻不停。 他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年多了,这刻,这梦终于醒了! 是啊,家里缺了当家的妇人,他爹娘老了,他又不在身边,是缺个照料的人了。 他闭了闭眼,硬生生把她从心里捥走,虽流着血,痛的喘不过气,却也似乎轻松了些,也似乎好受了些 赵氏的病很快就好了,没几日,张家就传来消息,他家春生已与镇上一户人家定下亲事儿,那闺女儿听说是个手巧的,做的绣活在镇里都是出名的好呢。 村里人眼巴巴望着,听了这话,很是羡慕,是呢,他家的儿子出息了,找了个好差事,这才能迎这有本事的姑娘进他家门。要不,以前哪里有镇里的姑娘家还下赶着往乡下穷地方嫁呢? 晃眼到了年跟前,张家村喜事连着办起来,那会绣花的小娘子进了张家门,可别说,那身喜服绣的那是一个好看啦,全村的媳妇儿,就数她家的绣的最好,最入眼,一时妇人婆子,人人夸赞。 只是第二日,到了认族亲时,村里人又有了些叹息,这小娘子手虽巧些,就是长的可实在配不上张春生那出挑模样儿,啧啧,这着实可惜了。 日子不咸不淡过去了,转眼三月有余,没曾想,那女子居然是个能耐的,不仅绣活好,便是连屋里屋外的事儿,都料理的条条顺当,除开地里的活儿,厨艺收拾得当真算是村里的一把手了。 便连骂人的本事,也是出挑儿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