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东面的太行疾驰。 李燕燕没空去看日头偏到了哪里,也就无从判断时间。她只知道,不知不觉的,雪停了。 可山,却依旧巍然耸立,好似永远到达不了,堵得人心发慌。有许多个时刻,李燕燕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住了,可只要甩开那个念头,她又能再坚持很久。 午后的某个时分,他们终于进入了山脚下的密林当中,岑骥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李燕燕从马背上滑下来,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靠着树一直喘气。这里地势起伏已经很明显,地面倾斜出陡峭的坡度,林间一条小溪流过,急促而吵闹。 岑骥也难得显露出一丝疲态,他举起水囊,一口饮尽,然后把水囊扔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摊在膝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李燕燕越过他的肩膀,偷偷扫了眼,见是张手绘的地图,好像画满了曲折复杂的小路,不仅有颜色各异的标记,有的地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燕燕没敢多看,但心里了然。那地图上没有城池,却有不少像山峰一样的三角形标记,恐怕画的正是太行山道。岑骥是一早儿就准备越山逃跑的,李燕燕这会儿也顾不上管他逃走的原因了,反倒很高兴岑骥有备而来。 “给马喂几把谷子,待会儿,就弃马徒步了。”岑骥头也不抬地吩咐李燕燕。 “哦……” 扶着一颗接一颗的树,李燕燕缓慢移动到马前面,捧了些谷子在手里,让马儿慢慢舔食。 刚才他们走的那条路,眼见着还没到尽头,岑骥却说要弃马了,也就是说,他们要离开主路,走野路,甚至要翻山越岭过太行了。 我……能行吗?我要是走不动了,岑骥会毫不犹豫扔下我这个拖累吧?李燕燕不禁思忖。 不过,她又拍了拍马背,这两匹马本就驽钝,早已跑得浑身是汗、四肢打战,就算有大路走,马儿怕也走不动了。 如果说老天让她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再让她死,并要在死前让她担一次惊、受一次累,那她也就认命吧,还能有什么法子? 想到这个,李燕燕叹了口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等她喂完马,岑骥好像也看完了地图,收了起来,手上改拿了块肉干,“咯吱咯吱”的啃着。 见李燕燕过来,岑骥也掰了块肉干扔给她。 “咳,我最早的时候,觉得山像一面高墙。但靠近了些,发现其实有好多高低起伏的山头,各自耸立,并非一体。现在真的到了山脚,却又看不见山本身了。”李燕燕啃着肉干感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岑骥说这个,怎么看这都不是闲聊的好时机,对方应该也没有聊天的兴致。但李燕燕一想到自己折腾一通,却很可能活不过今晚,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更亏了。要么累死摔死,要么冻死,要么被野兽吃了……说起闲话来,就不会一直想着那些了。 岑骥果然不想聊天,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讥道:“下回说点我不知道的。” 李燕燕笑笑,说:“长安皇宫整个内宫里,除了陛下的紫微殿、正宫娘娘的瑶光殿,就属织香殿最气派、最华丽,虽然和前两个远没法比,但住起来其实更舒服。今上即位当年,明懿萧皇后就大行了,之后瑶光殿一直空着,谁也别想搬进去,继后也不行,陛下只把织香殿给她。后来继后也去了,崔淑妃又搬进织香殿,就凭占着织香殿,穆贵妃再得宠,淑妃娘娘也认为自己气势上不输。不过淑妃娘娘终究先走一步,后来织香殿里就只剩下康宁公主了,现在公主也不在那儿了……” “但是呢,”她话头一转,“织香殿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只狸花猫,从先帝那会儿就在,老到没人知道它的岁数,它最喜欢在摊开的书卷上打盹,所以宫人们都叫它‘狸尚书’。织香殿里人事变幻,那些人来了又去,谁也留不下来,狸尚书却一直都在,想用哪个房间就用哪个房间,可不是真正的主人么。” 岑骥斜着眼睛瞪她:“……所以呢?” 李燕燕咽下最后一口肉干,抹抹手上的油,无辜地说:“没有所以了呀,不是你让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嘛。你之前知道狸尚书吗?不知道吧!” 树林投下斑驳的暗影,树下的女孩笑得真诚柔软,人偶一样无可挑剔,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可不知为什么,岑骥觉得那都不是她本来的情绪,她本来,好像是有点难过的。 岑骥没接话,目光在李燕燕身上又停顿了一个呼吸。然后他移开眼,默默起身,将马上驮着的行李一样一样解下来,摊在油布上,重新整理成背囊。 李燕燕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