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书案前,往砚台里洒了几滴清水,用手指沾着残墨,在锦帕上写道: “我回长安。” 她想了想,又补上四个字:“见崔道衡。” 接着李燕燕小心地提起锦帕两角,移到火盆上方,在墨迹彻底变干后,她将锦帕系在了门闩上。 客房门朝内开——也就是说,在房门被打开后,进来的人,很可能最后才会看到这里。 她故意留信说要回长安,郑将军信或不信,都必然要派人往长安方向搜索,假如,假如郑将军的人能比王磐早一步得知长安城里的变动,这群人兴许有望逃出龙城——这是她能期盼的最好结果了。 做完这些,李燕燕才发觉自己小腿肚酸痛无比,毕竟马厩和驿馆间这一段距离,可以算是她两辈子里跑过最远的路了。 ……这才是第一步,却几乎用掉了全部勇气。 推开房门,小春果然还没回来,李燕燕深吸一口气,拉下风帽,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守卫见又是她,连门房都懒得出,只挥了挥手便放她出去了。 再次离开驿馆,李燕燕顶着寒风,踩着积雪,一溜儿小跑来到马厩。 她不知道自己一来一回究竟用掉多少时间,反正看见马厩里一个高大身影——头戴毡笠,身披斗篷,正背对着她面向马匹,手上不停地在整理着什么。 还好,岑骥还在。 ……可为什么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哪里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听见脚步声,岑骥略略侧身,瞥了眼李燕燕。 他一侧过身,露出两匹鞍鞯齐备的白马,两匹马都驮着行囊,壮实而温驯——却不是禁军带来的那些高大矫健的突厥马。 也许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岑骥朝突厥马那边努了努嘴:“那马太娇气,不耐久,光喂草料还不行,况且骑出去……你就不怕别人怀疑吗?王妃娘娘。” 李燕燕羞得面红耳赤。 岑骥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掌,目光犀利地问:“话说回来,你别不会骑马吧?!” 李燕燕一愣,嗫嚅道:“会……倒是会的。” 只是她自小身子骨弱,很少在马背上花费功夫,所以骑术稀烂罢了……但她还不打算告诉岑骥。 “那就走吧。”岑骥也没多问,伸手解开围栏,便要去牵马。 “我好像忘了……”李燕燕突然叫了一声。 岑骥不耐烦地转过头。 “那个……”李燕燕记起自己假冒的身份,故意忸怩道:“我可怀着身子呢……骑马合适吗?” 岑骥显然也没考虑过这一桩,被她一问,脸上竟有一丝迷茫。 李燕燕并不想他真的放弃,忙抢着说:“哎呀没事没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这个孩子是殿下的儿子,不会这么脆弱的!快,时间不多了!” 岑骥眼中白翳一闪,冷冷丢下几个字:“上马!东南门。” …… 积雪还没清扫,长街上路滑难行,马儿时不时打个趔趄。 即便李燕燕心急如焚,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驿馆,生怕有人追上来,但她依然只能跟在岑骥后头,慢吞吞地朝东南城门骑行。 雪不似前几日密集,李燕燕擦了把脸,将雪水抹去,看向前方马背上岑骥的行囊——整整齐齐、捆绑严密的行囊。 她想到哪里奇怪了! 从二人商量好计划到她回马厩,不过一刻,就算岑骥手脚麻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备好马、理好行装的呀。岑骥他们被安顿在驿馆西翼,离马厩更远,李燕燕是有备而来,却慢他那么多…… 他这有条不紊的样子,倒好像…… 简直倒好像……他原本就打算离开似的! 李燕燕被这个念头震得浑身发抖,犹如当头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