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仿佛一个字都没听到,眼神游走在思考之外,没躲,也没顺着肖若飞的话爬,而是如溺水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揪住肖若飞的衣襟,说:“可我让你继续等下去,实在太不公平。” “你以为,那码子事是玩套圈,圈框住棍子,棍子插到圈里,就完了,是吗?你以为,人跟动物似的,扒了裤子就能来?套子呢?润滑剂?都准备了吗,就做?” 肖若飞的神色变了。他温柔的视线背后生出一棵黑色的荆棘,柔软纤细,只有顶端有一根刺,不知不觉顺着血管爬向四肢,刺破指尖,长到空气中,又刺进顾春来的皮肤。 顾春来被这根刺捅得翻江倒海,钉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先回去。”肖若飞松开手,把整袋水果推进顾春来怀里,转身就走,“你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顾春来抱着冰冷的果子,没有追肖若飞。他安静地在阴影里站着,直至周围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水果带上自己的体温暖,才迈开冰得快没知觉的双脚,回到他现在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推开房门,浴室里还有温热的水汽,有沐浴露的香味,却没熟悉的身影坐在灯光下划手机。房间里很黑,借着窗外惨淡的街灯,顾春来才能看清,肖若飞早就拿被子把自己裹成卷饼,面朝墙,脑袋陷在枕头里,呼吸平稳。 现在还不到九点,肖若飞往常不过午夜绝不合眼。 顾春来趴在肖若飞的床边,清了清嗓,见对方没动静,才用很细微的气声,断断续续地说:“你明明这么累,为什么……不愿意休息。我只想……只想你开心一点,没有要惹你生气。你这么辛苦,我……会难过,不想因为我,因为和我交往,你变成这样……” 说着说着,顾春来没了声音。 过去不知多久,几秒钟,几分钟,可能更久,肖若飞在黑暗中转过身,睁开眼睛,盯着床边熟睡的人,欺身上前,在睡梦里也不安的眼睫上落下轻轻一吻。 翌日凌晨,顾春来被闹钟叫醒。他记得昨夜趴在肖若飞床边睡着了,这会儿却安稳地躺在床上,身上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会儿才四点半,窗外的天还浓得如墨,没有放光的迹象,只有旅馆招牌闪着红色的霓虹灯光穿透窗帘,像警示灯,冷得瘆人。他下了床,按掉对面床铺嗡嗡直震的闹钟,手在对方温热尚存的被窝里待了片刻,才游到洗手间,水开到最凉,刷牙洗脸。全套流程走完,整个人精神地跟冬泳了一圈似的,毫无睡意。 挪到卧室外,顾春来发现餐桌上支起很大一摊,有面,有两种陷,有在空中飞舞的花白面粉,还有四个小碗,每个碗里躺着一枚饺子。昨天跟他冷战的人正身披围裙,立在炉灶前,左手举盘右手拿漏勺,锅里沸水咕嘟冒泡,带着热气,柔和了周围的清冷。 每次祭拜亲人,不管多忙,顾春来都要准备三样东西:酒,苹果,还有饺子。他昨天晚上本计划找个饺子店解决晚饭,顺便准备今天的贡品,但因为头脑发热的几句话,一切都搅黄,一切都忘了。 他不曾想,居然有人替他记得。 顾春来凑过去, 学着昨天晚上的方式抱住肖若飞的腰,说了句“抱歉”,又说了句“谢谢”。可言语实在苍白,根本不够他讲明胸口堵着的棉花,也不够他讲明剧烈的心跳。 “松点,饺子快好了。”肖若飞没拒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