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在怀疑甚么呢?”朱承治似笑非笑的抬眼,老嬷嬷那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他心情原本就不好,此刻又有人撞了上来,自然成了他的出气筒。 太子极其冰冷的话语刺的老嬷嬷连忙低下头来,嘴里连声道不敢。 “她命大,叫人从棺材里头扒了出来。”朱承治指了指宝馨,“不能因为她没死,就说不可能。” 他话语轻轻的,甚至可以称的上和颜悦色,可听得在场的人汗毛竖立。 老嬷嬷原本心里有怀疑,可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宫女都能隐瞒下自己的身孕,躲在冷宫里头生孩子,挨了一顿打,没了孩子还能活下命,也算不上什么了。 老嬷嬷在宫里多年,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哪怕再怀疑,主子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慈宁宫来的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成华宫里因为这点小波澜而起的热闹,顿时很快就平伏下来。 殿内空了下来,朱承治伸头靠在她腿上,紧紧握住她的手,无比后怕。 若不是冯怀及时出手,她很有可能真的就没了,没了孩子,再没了她,他就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活下去。 宝馨心里有鬼,低头瞧见他满脸后怕不已的样子,心里生出愧疚,她低头细细密密的吻他的额头和眼睛。 他肌肤白皙平整,睫毛浓密,吻在嘴唇上,有点痒。 她难得主动的亲密,让他蜷缩成一团,好像两人还在西内,他依旧是那个需要她照料的小皇子。 “没事,我没事。”宝馨轻轻道,“你也就别怕了。” 朱承治摇摇头,他睁开眼睛,灯光照入茶色的眸子里,“我在想,要是孩子没了,你也没了。我就算把她碎尸万段,你们也活不过来。到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他说着不自觉的回想重逢之前的日子,暗无天日,昏暗无光。 那种日子回首来看,并不长,可是足够让他度日如年,若是真的,他这辈子要怎么办。 他摇摇头,继续枕在她的腿上。 宝馨俯身抱住他,其实那个老嬷嬷想的对,真正的孕妇被那么打了一通,流了孩子又没人照看,还能活下来,真的很奇怪了。也是朱承治一门心思相信她,替她挡了回去。 慈宁宫的张太后不好糊弄,但若是孙子都坚信不疑,老太后就算再怎么心生疑窦,也只能相信了。 事情也不算错,张太后勉强相信了。世上什么怪事都有,宫内也不例外。这些年,宫内怪事频出,何况宫女瞧着也不像和那些宫妃一样娇弱,又是一天之后被移了出去。有人施以援手,福分大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宣和帝知道废后路上最大的阻碍不是外头那些朝臣们,而是慈宁宫的亲娘,外头那些臣子说到底只是外人,敢反对他的话,或打或贬,但对自己的亲娘,不能用这套。 母子见面,沉默了许久。张太后坐在那儿,过了半晌,才慢慢叹气,“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累了。该怎么样,我不拦你。” 宣和帝原本身体紧绷,听到这话终于放松了肌肉,“多谢娘成全。” 张太后维护王皇后这么久,“只是人废了,你留她条命,另外王家那些人,放过算了。” 王皇后是不是真的有心谋害皇帝,宣和帝心知肚明。 宣和帝点头。 张太后想起那个夭折了的皇孙,心疼不已。宫里的孩子还是太少了,王氏耍威风也不瞧着人来,打人骂人都容易,却偏偏动了皇孙。 张太后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算是给那个尚未出世,就被祖母杖毙夭折的孙子祈福。 有张太后的首肯,朝廷上的朝臣反对似乎看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内阁反对皇帝废后,吵得格外激烈些。过了些许时日,朝廷上有了传言,说是齐贵妃为了最后争取后位,才进了谗言,要皇爷废后。 关于齐贵妃的各种传言于共内外流传,若是换了以往,宣和帝到底有所顾忌,有这种流言,会消停那么一段时日,可是这次,他却是铁了心肠,不管外头说的如何不堪,逼着朝臣拟定好了废后诏书,并且宣告天下。 废后诏书一宣告,坤宁宫的凤印册宝等物旋即被收走,一日都没有多留。 西内说是内,其实并不算大内,位置处在大内西边,虽然也有亭台楼阁,但其实是做为豢养飞禽走兽的场所,人气并不充足,荒凉的很。王皇后被废之后,移出坤宁宫,就住在西内的冷宫里。 王氏污头垢面,蜷起双腿坐在炕上。宫里的地龙烧的火旺,人在里头那边只是穿了双薄棉鞋,都够了。但地龙没有烧到冷宫里头来,窗户纸破了窟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补过了,冷风呜呜的往破洞里头灌,吹得人手脚冰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