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束。 大户人家家里不用外头的裁缝,专门养那么十几个甚至二十个的针线人,给一家子做衣裳,朱承治才出来,出宫的时候,府上的人都是新拨过来的, 东西也是现成从宫里或者是原处的。 一切都还没到位。朱承治都已经下令了,方英只好叫人从外头寻了个女裁缝上门给宝馨量体裁衣。 女裁缝拿着软尺,把宝馨浑身上下给量个遍。 女裁缝一边量嘴里一边说好话。‘姑娘这面皮儿真白, 和刚煮出来的奶~子似得。’ ‘姑娘腰真细, 就这么点儿,量过这么多个, 姑娘这是头一份!’ 幸好没叫她做鞋,不然回头量脚的时候,还不知道能叨叨多久。 量好, 丫鬟婆子捧着料子进来叫宝馨选。朱承治毕竟是皇子,但凡皇帝要点脸,多少偶读会给点。加上张太后又给了不少,到了外头,也能充个阔。 宝馨随意选了个妆花带金的,颜色闭着眼胡乱一指,把人打发走。屋子里头一安静下来,她就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圈椅里头。 宫里头规矩讲多了,到了外头,一时半会的竟然还有些适应不了。那个女裁缝,瞧得出来怕吓着这位娇弱美人,特意放轻了声音,不不过那嗓门还是叫她耳朵有点儿疼。 门外响起叩门声,敲门了三回,宝馨在里头懒懒的应了声,“进来吧。” 门应声开了,方英推门而入,脸上一挤,就是个笑,“徐姐姐,弟弟过来瞧瞧,刚才那个姐姐用着还舒心吧?” 舒心?舒心个鬼,一张嗓门叫耳朵眼子都疼。 宝馨闭着眼都没吱声,这样满意不满意一眼就瞧出来了,也不用问,方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要是在宫里,一切都全的。可在宫外,少不得要委屈一下。” 这话说的,叫宝馨睁开了眼。方英坐在离她一个座位的空座上,满脸愁苦。人前端着都有些端不住了,到了人后,那满脸的愁直接表露了出来,半点也没藏着。 “姐姐,你说以后咱们的路可要怎么走?”方英满脸期期艾艾的,坐在那儿双眼发直都没了精神,蔫头呆脑的,都瞧不过眼去。 “殿下都出宫了,我比姐姐还早几天出宫,姐姐不知道,下头那些杂碎说咱们殿下是不是给皇爷给扫出门了。”方英叨叨絮絮的,和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自管自的说。 宝馨眼一横,瞧他和瞧傻子一样。 “你这话自己在肚子里头过几遍就算了,要是敢让外头知道一个字,回头传到殿下耳朵里头,别指望我能搭救一把。”宝馨说着,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想的那么多作甚么,横竖决定这事的又不是你我,与其想日后日子多难过,还不如打起精神来。” 她说着,撇了下嘴角,“你该别觉得在外头不如在宫里油水多吧。” 太监六根不全,一个比一个贪财。大的捞大油水,小的捞小油水。上下全是一个样。宫里头人多,能捞偏门的地方多得是,可到了外头,不管账,捞油水还真是有些难。 宝馨的话一针见血,方英涨红了脸。 她见好就收,也不穷追猛打,缓了脸色,嗓音也柔和下来,“你也别只想着眼下,若是宫里的那位看咱们殿下顺眼了,那才叫人稀罕呢!”她说着手指指了指天上,“你忘记了?这女人的枕头风厉害,齐娘娘和咱们不对付这么多年了,又是那位的心尖尖,能叫咱们好看么?” “现在殿下都长大成人了,可不是使劲儿折腾。” 方英一听也是这个理,不过想起朱承治眼下的处境,还是有些心灰意冷,“大殿下倒是心胸宽广,出来之后,也不见殿下心情不好。” 宝馨不说话,宫里和外头,要说区别,还真没太大区别。反正都是一样的不受待见,只是这回不受待见大了,被提溜出来外头住着了。 她想起朱承治眼底的小小雀跃,也有点想不通他脑子里头到底怎么想的。好像出来是跳出了个牢笼,可以自由自在了一般。 宝馨嘴唇一抿,也不说话了。 室内倏地安静下来,方英是喜欢热闹的人,太安静了,只会觉得浑身上下骨头缝里头都难受。 方英随意找了个由头溜了。 一出门,见着门外的廊庑上,站着个少年,燕服广袖服帖的垂在身侧,乌黑的发丝梳拢的一丝不乱,金冠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方英一哆嗦,就给跪下来了。 那少年一眼都没瞧他,只是朝他身后的门张望了一眼。 富贵有富贵的好处,之前宝馨担心在宫外朱承治会不习惯,谁知道是她想多了。在宫外,照样有人伺候,除了不要天不亮就要去上课读书之外,还真的没有任何区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