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思慎一直辗转反侧, 木窗外的月光格外的亮,冷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外的槐树,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洒下点点光斑。头下的枕头里藏着乳娘放的安神的药草,味道清清淡淡的,有些像沈顷婠曾给她的安神香。 临睡前在木屋的廊下, 乳娘与她说的话仍旧句句缭绕在耳边。 沈顷婠仅凭乳娘的几句话便猜出了乳娘的身份, 那她对将军府和林思慎恐怕早就查探的一清二楚, 这便说明她还未来京城前,便早已开始布局。 这样的人未免聪明理智的太过可怕了。 虽然林思慎的身份唯有柳卿云席浅还有墨竹三人知晓, 可她如今却再无自信觉得自己瞒过了沈顷婠。就如乳娘说的, 凭沈顷婠的聪慧, 只要她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沈顷婠就一定能猜出来。 沈顷婠若是知晓她是女儿身, 那为何还会这般对她, 那若有似无的靠近和温暖,那些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却暧|昧的言语, 难道只是觉得戏弄她很有趣? 或者说, 当初沈顷婠费尽心思嫁给她, 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样再利用完她后, 沈顷婠仍能清白的找到一个让她满意的夫婿。 林思慎睁着眼看着窗外,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坐起身披上了外衣, 赤脚走出了屋子。 在门边的木榻上,背对着她的墨竹悄悄睁开眼,待房门被轻轻关上后,墨竹这才坐起身看着缝隙里消失了一片衣角,垂下了黯淡的眸子。 外头的月光很亮,隐约还能瞧见院子里青绿的药草上挂着慢慢凝结的露水,虫鸣声悠扬入耳。 林思慎拢着外衣,靠在廊下的木柱旁,她所有的心绪不宁都是因沈顷婠。 从沈顷婠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所有的计划便被打乱了,不仅如此她还一直被沈顷婠牵着鼻子走,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无力也很不安。 正当林思慎思忖之际,席浅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思慎肩头:“慎儿,怎么这般晚还不歇息。” 林思慎身子一颤,她瞳孔微微放大回身看了席浅一眼,而后舒了口气道:“乳娘险些吓我一跳。” 席浅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侧,偏头看着她忧心忡忡道:“你这孩子想的太入神了,年纪轻轻的总这般满腹心事的模样,你自己倒也不觉得累。” 林思慎垂眸自嘲的笑了笑,神情却极为平静:“乳娘也知晓我现下的处境,我可是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 席浅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林思慎的头,她是看着林思慎长大的,算是这是这世上最心疼最了解林思慎的人。 自出生起,林思慎的两位哥哥就一个战死,一个变成了废人一蹶不振,虽然她看似在府里受尽宠爱,可从她出生起府里的长辈似乎都把心思花在了悲痛,和照顾大哥身上。 他们走不出痛苦,自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来照顾还是婴孩的林思慎身上。 是席浅喂养她照料她,教她说话教她走路教她识字。 林思慎是个很聪明很敏感的人,她还是个孩童时便知道自己的两个哥哥遭遇不幸,祖母和父母都因此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她从不会在家人面前闹脾气耍性子,小小年纪面上总是挂着笑,哪怕是生了病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也要说着俏皮话逗柳卿云和祖母高兴。 她努力的识文断字,甚至央求席浅教她习武,这样她就可以代替大哥二哥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席浅不愿教她,她就自己跑去校场,跟着府上的家将学着舞刀弄枪。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子,直到后来年纪大了些,她这才开始疑惑为何自己的身体和府上的家将们似乎不同。 她并未去问任何人,反倒是自己去翻阅了书籍,而后再去向席浅求证。 知晓了自己为何从小被当作男孩子养育后,她也未曾有过怨言,反倒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开始为将军府的未来担忧起来。 林将军位高权重深受陛下信任,却因性子太过刚烈耿直不擅勾心斗角时常被人构陷,伴君如伴虎,她忧心林将军终有一日会被皇帝猜忌。 她还忧心自己女子的身份还有与青阳郡主的婚事,生怕身份暴露后牵连将军府。 小小年纪她就懂得太多了,她知道过刚易折,知道自己越出众就会有越多的人明里暗里盯着,所以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虽一直被人瞧不起,却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除了林将军恨铁不成钢隔三岔五教训她一顿之外,没人愿意费心盯着她这么一个废物。 十四岁那年,她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情报网和自己的势力,因为她不想事事落于人后任人宰割。而后没过多久她被二皇子看中,要挟她替自己办事。 似乎从林思慎记事开始,席浅就从未见过她开怀大笑,她面上总是挂着笑意,却从来不是发自心底,那只是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