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识相,站得远远的,省得自己也心烦。 林依然双手环抱在胸前,从镜子里看她,“病好了吗?” 她点头,“好多了。” “面具会戴吗?” 她愣了一下。 林依然盯着她,声音骤然变得冷厉,“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戴?” 她从镜子里看得分明,林依然眼神里的嫌恶丝毫不掩饰。 上周演出,她的面具险些滑下来,她一下场就被林依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没想到还没完。 她与林依然在镜中对视,眼珠子转也不转,又胀又酸。 林依然助理猛地喝了一声:“瞪什么呢?” 她心中惊了一下,咬牙压住了心口酝酿的那股气。 她垂眼,说:“会戴好的,放心吧。” 林依然也收回视线,叫她赶紧走。 她转身出门,一路走到后台回廊开窗透气。 这场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带了一丝凉,顺着鼻腔滑到心间,稍稍中和了她的委屈和不满。 她不知道该如何纾解,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需要持续多久,她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连做梦也是面具掉下时的惊慌场景。 她抬头看天,林立的大厦遮蔽了夜空,除了冰冷的建筑群,她什么都看不到。 最热爱的一件事情变成一座大山压在她心上,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身后有演员成群结队走过,她不敢掉眼泪,埋着头朝后方疾走,匆匆推开了道具室的门。 这里本是一个小型排练室,因为面积太小又靠近贵宾包厢,剧院怕打扰到贵宾,便空了下来,偶尔堆放一些不常用的演出道具。 她按开了灯,冷冷一束光照亮一方小小的舞台,只有在这里,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长长呼气,想将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可心绪难解,委屈难消,一并堵在喉间,让泪也无声。 视线模糊,一时看那冷白灯光竟好似月色盈盈,既是无情冷漠,也像存有半分柔情似水,安静铺洒她单薄的肩背,照亮她此刻晦暗无光的心房。 闲愁多恼人,乱了心绪,摧折了人。 她也不过是戏中伶人,悲欢喜怒,皆存于面具之上,博君一笑既是注定,又何须在乎面具之下有泪几痕? 水袖遮面,轻缓而落,又似有一丝冷芒闪过眼前,她分了分神,却辨不清冷光来自何方。 软腰下沉,她抬眼对上一点猩红,光点在黑暗里明灭,冷芒滑过,是看客腕间晃动的手表。 青白烟雾缓缓升腾,她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意去分辨那人的身份,她默然收回视线,继续她的舞。 水袖舞风孤月残,芙蓉染面泪浸衫。 一舞毕,面上清泪已干,她站起身,抬眸看向黑暗。 高处已无他人身影,她转身关灯,开门面对这戴面具的人生。 - 孟舒淮走回包厢时,戏已开演。 卢雅君嗔他一眼,“去了哪里?也不来陪静儿聊聊天。” 程静儿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忙说:“伯母您别怪二哥,二哥工作繁忙,今晚能抽空一起看戏,静儿已经很高兴了。” 孟舒淮没说话,绕过程静儿坐在了卢雅君旁边。 今夜若不是酒局惹人烦,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本想找借口直接走,却也不知为何,他起了几分兴致,也想看看这台上的戏究竟如何展开。 程静儿越过卢雅君看孟舒淮冷峻的侧脸,薄唇挺鼻,线条凌厉,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让人心生惧意,下意识敬而远之。 但此刻,台上的光影在他坚毅眸中缓慢流转,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时刻,她看得入了神,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想流连,又怕他察觉。 北城孟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高攀的对象,她若不是他姐姐孟舒澜的老朋友,怕是也难求与他一同看戏的机会。 卢雅君骤然出声,问她这戏讲的是什么。 程静儿回神,轻声解释说:“这戏大概讲的是一个演员为戏剧奉献一生,戏里风光无限,戏外孤苦凄清的故事。” 卢雅君接过话:“那这基调还挺沉重。” 恰逢江泠月戴着面具上了台,卢雅君又问她:“那这面具是什么意思?” 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