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灼也还保留着做凡人的习性,本能地排斥黑暗。她快乐地欢呼一声,在珠光照耀下忙着翻储物袋,翻出一只不用生火就能自己煮茶的红泥小火炉、一张长得像树桩细看却十分精致的小桌、两只成套的树桩椅子、点心若干、茶具一套。 小火炉煮起茶,景昀帮慕容灼拆包点心的油纸:“你怎么连桌椅都带出来了。” “我的行李是少师准备的。”慕容灼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不过确实很好用,对吧!” 她托着腮,陷入了些微的惆怅:“要是少师也在这里就好了。” 景昀停顿片刻,也轻轻叹息一声。 大雨下了一盏茶时分,终于从倾盆大雨变成了普通雨量。景昀看了看,虽然还是不方便行路,但至少不用担心山下城镇村落了。 小火炉煮好了茶,发出嘟嘟的声音。慕容灼感叹道:“如果它能把茶倒进杯子就更好了。” 小火炉呜呜起来。 景昀说:“它只是一个炉子,你却要求它做侍从的工作。” 她给慕容灼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慕容灼兴冲冲把茶盏拿回来,问景昀:“你现在还疼吗?” 当然疼,但一旦疼痛变得持久,反而会变得非常善于忍痛。景昀说还好,示意慕容灼把没完没了的呱噪小火炉收起来。 小火炉的呜呜声随着被收进储物袋戛然而止。 景昀终于感觉自己耳边清静了很多,她侧耳听雨,却在连绵的雨声中捕捉到了细碎的异声。 那是足音,是脚步踏上湿滑山路,踩进泥泞落叶的声音。 她凝神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夹杂在雨声的细碎异响,确实是足音。并且不像是山林野兽,更近乎于人的脚步声。 谁会在暴雨黑夜里爬山? 黑夜、暴雨、泥泞山路。这三者中任意兼具其二,都足够产生性命之忧了。而今西山上三者兼备,不原地停下而是继续爬山,简直是毫无疑问的取死之道。 来人足音滞涩沉重,多半是凡人,景昀遥望足音来处,雨幕连绵漆黑一片。 见景昀作倾听状,慕容灼跟着竖起耳朵,愕然:“有人爬山?” 景昀颔首,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琉璃伞。 不必多说半句,慕容灼已经领会。她抬手在身侧伞柄上一拍,琉璃伞光芒隐没,遮蔽了伞下的一切声响及气息。 足音渐渐近了,转过泥泞湿滑的山道,踏过满地落叶的密林,终于出现在了琉璃伞前。 慕容灼无声睁大了眼睛,啊的叫了出来:“这不是,这不是那个……” 琉璃伞隔绝伞下声响,伞外来人毫无所觉。天边闪电划过,照亮了漆黑的雨夜,也照亮了穿行在密林间的那个人。 来人身披黑色长衣,与夜幕浑然一色,头戴斗笠。那长衣似能隔水,骤雨连绵,雨水在他长衣上滚落而下,没有半点湿痕,手提一盏灯前行,灯座上不是烛火,而是一种能够发光的灵石。 斗笠下是一张白皙温文的脸,看上去不算年轻,却不显年老,捉摸不出年纪。 ——那是景昀和慕容灼曾经在长街上望见过的,出面平息夫人殴打长子这场闹剧的赵老爷。 饶是景昀,也从未想过赵老爷会从相隔数百里外的容安城出现在西山上。但和慕容灼的惊愕不同,景昀从不相信半点巧合。 她眉心微蹙,疑心溢于言表。 赵老爷脚步匆匆,神色幽冷面无表情,不知是慕容灼多心与否,她总觉得此刻赵老爷显得非常诡异可怖,尽管他的身上毫无邪气,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 山林泥泞难行,赵老爷手中那盏灯算不上很明亮,在雨夜里更显暗淡,然而他脚步竟然非常稳当,无知无觉越过琉璃伞,朝山上继续去了。 景昀说:“你来。” 慕容灼左顾右盼看了看:“比较费力气,你要保护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