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舍不得,班车到点儿还是得走,眼看着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万元只能下车站到车窗下。 “东西看好啊。” “要是想撒尿记得跟司机说。” “回去记得给我写信。” 万元跟叮嘱小孩一样,许缙云没觉得害臊,只觉得好笑,正好旁边的大娘说道:“这是你啥人啊?这么大了还这么操心?” 许缙云笑了笑没有回答,万元倒是耳尖,还跟大娘胡说八道,“我是他哥,他第一次出远门。” 班车启动时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伴随着滚滚尾气,驶出了客运中心,万元跟着班车追了两步,等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空荡荡的。 他把许缙云的话放在了心上,加上许缙云那点儿钱,其实自己这儿还是不够的,还得跟岑烟容商量商量。 岑烟容好说话,只是钱的问题,她一口便答应了,“你早说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啥时候去进货?” “缙云叫我今天晚上就走,时间刚刚好。”万元又接着道,“就是还没来得及跟金民说一声,我在想要不要回家一趟再走。” 岑烟容有点意外,一是因为万元口中那个精贵的弟弟来县城了,二是周金民居然好意思回去。 “你走了,那你弟弟咋办?你不得陪他两天?” 万元解释,“谁?缙云吗?他今早就回去了?” 自己对周金民的印象可不好,一想到万元揣着钱跟周金民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多少还有点不放心,让万元今天晚上就走,是最好的办法。 嘶……是许缙云让万元今晚走的?岑烟容对万元这个“弟弟”愈发好奇,是误打误撞呢,还是刻意让万元提前呢? “你弟弟说得对,你今晚就走,也别回去了,这样我陪你去取点现金,路上费用我给你报销,你只管去就行了。” 周金民在租房里躺了一天,以为万元晚上就会回来,谁知天都黑了,也不见万元的人影,他饿得不行,实在躺不住了,只能起身洗把脸,随后下楼去。 对门的发廊店开着,里头没有客人,也不见那发廊女,金民也没有多想,揣着口袋走了进去,那女人躺在靠墙的躺椅上。 女人并没有睡着,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一见是金民,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还以为来客人呢。 “怎么是你啊?” 金民好些日子没来了,他还惦记女人,“你最近咋样?” “还能咋样?有客人饿不死。”其实女人没把金民的许诺当过真,一是自己不信男人鬼话,二是金民也不是出人头地的料。 金民瞥到女人胳膊上的淤青,有些没底气,“你要不别干这行了……” “弟弟,不干这行我吃啥啊?你说你养我,我到现在也没看到钱啊,还有啊,上次你搁我这儿卖的烟,差点儿给我惹一身骚,人家抽着不对劲,差点儿找我麻烦。” 金民抿着嘴唇,耷拉着脑袋,没有接女人的话,女人看过多少男人,像金民这样的小年轻只是眨眨眼睛,她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你知道是假货还让我卖?你这不故意害我吗?” 金民没有反驳,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要不跟我出去吃点儿?” 正好这时进来位客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腋下夹着公文包,走路都是外八字。 “有客人啊?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女人连忙把光头拦了下来,笑脸相迎,“是时候是时候,老板里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女人冲金民使眼色,让金民识相的赶紧走,又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鸡蛋,塞到了金民手里,小声道:“你赶紧走吧,你要没吃饭吃这个凑合,我没空陪你玩。” 女人将金民推出门外,又将卷帘门拉下一半,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店里。 金民嘴里一阵苦涩,手指稍稍用力,鸡蛋壳被他捏得陷进了蛋白里,他不甘地想到,就是因为没钱才看不起自己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