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雕花圆桌、石凳都被搬空了,如今只剩下两盆不值钱的竹类盆景。 温徵羽站在屋檐下,望着这绵绵春雨、让雨水浇打得格外青脆的佛肚竹,怔忡失神。从小住到大的宅子,如今要被卖了,即使再想让自己不在意,也难免心中伤感。 她再不舍,这宅子也得卖。 从她记事起便在她家干活的孙姨把来看房的人迎了进来。 她扭头望去,便见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在一女两男的拥簇下进来。 她扭头望去正好与那女人的视线对上。 那女人烫着头微卷的过肩长发,一身裁剪得体的职业装严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很是严谨干练的模样。 她乍然看去,便觉这女人是来谈生意的,再一想,可不是,买她家的宅子,也确实算笔大生意了。 那女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也在打量。 那女人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眼神有股她说不出的幽深,似乎要把人看透,令她略微有些不舒服。 她爷爷的声音从客堂传来,让她把人迎进去。她朝那女人略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女人冲她轻轻笑了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入客堂。 客堂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座待客的茶台。 女人姓叶,名片上的名字是叶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叶泠在递名片时似乎略微犹豫了下,然后递了张只有名字和电话的私人名片。 叶泠的态度比起之前来她家痛宰落水狗的人要好上许多。不论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内心是什么想法,至少表露出来的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温徵羽这个月见到太多。如今乍然见到个态度好的,似是诚心想买这宅子,凭添几分好感,因此她在领着叶泠看宅子时,亦添了几分诚心,希望能够谈成这笔买卖。 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宅子,哪个地方什么时候修楫过,用的什么材料、找的哪里的工匠师傅,又有哪些地方是几百年没动过的古迹,自己最是清楚。 一砖一瓦一屋一瓴,承载了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经历与记忆。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她的画室前。 她的画室是将临湖的三间屋子打通布置成的,一副写有“画堂”的牌匾挂在屋子正中间。 叶泠问她可以进去参观吗? 她收回思绪,点头,缓步上前,推开虚掩的画室门。 她画的画,全在这间画室里。 江南气候潮湿,她的画全放在定制的防潮柜中,只留下一幅《昆仑万妖图》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昆仑万妖图》,全长四米九,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妖,她画了三年的心血之作,也是她的成名作。 画成时,她本欲为自己起名“昆仑老人”,她爷爷不允,说她:“你才多大,也敢自称老人。”她便将名字改为“昆仑小怪”。 她在看画,旁边的叶泠也在看画。 叶泠盯着昆仑万妖图看了许久,问她:“你的画卖吗?” 这是近一个月来第一个问她卖不卖画的人。 温徵羽盯着自己的画作,点头,说:“卖。”她自己的东西,最值钱的,也就这《昆仑万妖图》了。 叶泠说:“你开个价吧。” 温徵羽回道:“你看着给吧。”她从叶泠看这画的眼神能看出叶泠是真的打心底喜欢。 叶泠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昆仑万妖图》,说:“二百万。” 温徵羽愕然地扭头看向叶泠,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因有人欣赏自己的画作愿意花高价购买而微感欣喜。她实话实说道:“虽然这幅画是我的成名作,但我的名气不足以值上这个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