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匍伏跪着他想见的那个人。 艾叶本想直接走过去,却不想再接近几步,似乎听见那人在低语些什么。 蓦地停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细听起来。 顾望舒声音带颤,又像是含着悔恨,一字一句说是传话,更像述罪。 “师父,弟子为何愚钝至此。” “到底闭塞心门到什么程度,才能目中藏恨,看每个人都是敌意于我,憎恨于我?弟子真的不知恨之入骨的厌了二十余年的师哥会舍命救我,也更不知怕到对我退避三舍的清池会替我抵住满世杀意,选择助我……” “那孩子今日和我说,就算我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妖人,也要救我。” 他停了一会儿,说:“……哪值得呢。” “弟子哪里值得。” 顾望舒说着,山风在头顶吹着,紧闭的木门内也没有丝毫声音。 “师父,您在听吗。” “是啊,您定知晓一切,是弟子的错,是我辜负众人,目光狭隘,罪皆在我身。” “可我也尽力了,我真的没想到一切会成今日这样……师父,我真的……好累啊……这世道让我深感倦怠,世间既容不下我,又为何要舍身救我。” 他语气放得很慢,慢得听不出情绪:“活是大罪,死成辜负,留下成清虚观的污名,走是这天下的哽刺,我……” “该如何是好。” “弟子愚钝,还望师父教导。” 艾叶见顾望舒双手捏拳垂在身侧,哽咽许久,再是没说出话来。 山际边缘红轮落下,带走夕阳最后一抹余光,换做十四月圆明月朗空, 虽是明了,可月宫清冷,带给人的除却山风侵骨,只有更显冷寂的银光。 石板地到了夜里注定返潮,顾望舒在师父出关之前决意是没有起身的念头,膝下又没有垫着东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跪着。 艾叶看得眼红,又没法出手去做阻拦,直到山风吹得越来越恣意肆掠,看他一身华服携夹厚风,银发碎下来在风中于衣袍同舞。 生性畏寒的人跪得再直,都不由得微微缩了身子以手撑着。 骨子里的倔强让顾望舒不肯原谅自己,但艾叶深知他装得再是坚强,躯壳内一具魂灵就越是只有他才看得见的千疮百孔。 于是他伸手在背上一摇,幻出件薄绒兽毛披风。 顾望舒在这寒风下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忽闻背后有轻弱到难以察觉到脚步声,赫地一惊, 来不及回头便觉得有个暖和的披风落在身上。 兽绒伸出纤细围住他惨白冰凉的脖颈,带着艾叶身上的热气,像是股暖流直接融进心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