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满山苍翠遍野。劲风萧萧,低拂着压过新绿枝头,极目之处,层层雾霾,道不出是冬还是春。 翟独立在突起的巨石上,眺望远方,白衣凛然被风吹得飘飘摇摇,似要幻化飞山,只是眉宇间沉淀的是属于人间的孤苦,注定他不能就此出尘脱俗。竹萧握在手中,没有吹奏的兴致,像一个多年的故友,明白他的喜怒哀乐一般不离不弃,静静陪着他。 天地间,这抹白色身影孤拔傲然,若非衣袂飘扬,真让人觉着是一座白色雕像。良久,久到被风吹得冰冷麻木,他抬起硬的手指,将萧缓缓凑近唇边,低沉空洞的萧音如枯叶飘零,划动着生命最后的轨迹。 他又在吹萧了,那么喜欢吹吗?瓦儿喝完白粥,坐在床上,背后靠上用旧棉絮充垫的枕头,断断续续的萧音从窗户外边传来,丝余飘渺,若有若无。她想闭上耳朵不听,都无法阻止声音透进。 那箫声从幽幽绵音陡然一变,冲天扬起滔天波浪,气势像要逼破云层,漫天乌云轰然翻滚,激荡不已,似矛盾似决绝道不尽其中心意。然后,极为陡然一停,像疾奔的马匹瞬间奔到悬崖,猛然勒住,惊出人一身冷汗的感觉。 石块上,翟怆然收指,嘴角淌着几颗鲜红血滴,胸前白襟也隐隐透出红丝。一双眸子痛楚之色渐浓,灼灼精光带着恨意从黑瞳里迸出,眉宇间坚定之意亦渐重,乌黑青丝狂舞,整个人与灰色天空融在一起。 屋里,瓦儿的心被这陡停的萧声惊提到喉咙眼,久哽不下。 妇人听到外面萧声,回头看她气色好了许多,正闭目养神,放心地笑道:“夫人风寒不轻,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我看翟公子真是很不错的人,长得一表人才,懂医术,连萧都吹得这么好,他对夫人更是情真意切。既然他带着你逃出来了,就不要多想,我这屋子虽然破旧,好歹也安全,只要你们不嫌弃,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瓦儿连咳嗽了几声,掩住小嘴:“大嫂,我不是他的妻子,你叫我瓦儿就好。” 妇人闻言,惊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我这乡野村妇岂能无理?夫人千万别客气,这些日子,你们的伙食由我打理,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瓦儿又是一连串咳嗽,这次是因这单纯直性的妇人急的,她憋红着脸再次强调:“我不是那人的妻子。” 妇人手中动作一顿,这才注意重点,不好意思笑道:“我知道夫人是随翟公子私奔才暂避到山上,这也算是嫁鸡随鸡吧。如果夫人是看没成亲不好意思,嫂嫂我倒有个好主意。” 瓦儿快要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嫁鸡随鸡?她看不到妇人的样子,难以想象这乡野村妇究竟长何摸样。她并没有刻意瞧不起她的理解能力,可左一句“夫人”又一声“夫人”实在刺耳,偏偏对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真让人难堪。本想阻止她再说下去,心中一急,血气上涌,嗓子又刺痒得一阵猛咳。 她弓着腰,一手摸索着抓紧床沿,几乎要翻落下来。 妇人见她咳得厉害,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一只干惯粗活的大手不懂得力道,直拍向她娇柔的背心。瓦儿低头极力掩饰,感觉这次连心脏都要咳嗽出来一般。看来,不病则已,一病惊人。妇人边拍她,边担忧道:“我看是老天爷不长眼,才让夫人这水嫩嫩的人儿受苦。现在还染上风寒,更加羸弱,真是作孽啊!夫人” 瓦儿慌乱中一把抓住妇人的手,手上的老茧让她惊了一下,眉头随即紧蹙。大嫂是一片好意,只是没念过书又性子直,自己跟她计较什么呢?如此一想,瓦儿逐渐平息下来,轻声道:“谢谢大嫂咳我想休息了。” 妇人不好意思抽出手,人家姑娘洁白柔嫩的手心自己这辈子都未曾拥有过,着实羡煞人也。这老天爷不知道是不是讲究公平,才让这么好的姑娘瞎了眼睛,想到刚才的好主意,妇人又兴奋起来:“夫人,不如过几天,我和相公帮你跟翟公子办个婚事吧,这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翟夫人了。” 瓦儿才平息的情绪几乎又要被刺激上来,她急切地摇头:“不要,大嫂不必咳咳”“哎哟,夫人,不必不好意思啦。你看我这夫人夫人叫得多顺啊!”妇人顾自说着,突然想起到了什么“夫人是不是嫌弃这里不够气派?我知道这屋子是简陋了点,不过给你们拜个天地还是够地方的,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就是正式的翟夫人了,走到哪都不用担心啦!” 瓦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大婶按自己意思挥想象的功力太深厚了,更可恨的是恶人翟为何要编这么个大谎话,她该戳穿他虚伪的面目,她一咬牙,道:“大嫂你听我说,咳咳”“你说的翟公子,跟我根本没关系,他是” “大嫂说得对,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成亲后就名正言顺了!”翟玉衣挺拔,修长的身子踏入门来。 妇人见正角来了,欣喜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