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九千里,他一旦飞走,旁人哪里还能追得上? 三长老心中火烧火燎,眼见着即将错失这么一个好机会,又高声叫道:“摆阵!摆阵!” 但是晚了一步,琅千秋已经乘着巨龙腾空而起! 巨龙昂首摆尾,爪下仿佛有云雾升腾,之一眨眼间就飞至众人头顶十尺高。三长老此刻心如死灰,却眼见着那龙停在半空中,仿佛挣扎良久,浑身一震,竟然直挺挺地坠落下来。 “叭唧——”一声,这条龙摔下来,砸成了肉饼。 众人:“……” 琅千秋:“……” 琅千秋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管不了身上湿漉漉的血衣在地上蹭得更加脏污。 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片刻,聂冷川的声音才低低传出来:“我不会飞……” 琅千秋:“……”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有人几乎笑出了眼泪,得意洋洋的讥讽道:“琅千秋,你也有今天啊,龙都带不起来你,你是有多重?你今天总算是把人给丢大发了!” 琅千秋头也不回,厉声喝道:“你给老子闭嘴!” 这一瞬间,她几乎想破口大骂,苦练了数年的涵养几乎功亏一篑、前功尽弃。她深呼一口气,尽量温柔地问道:“你可是龙,龙怎么会飞不起来呢?时不时因为你的伤还没好?” 这下聂冷川却不再说话了,他只是抬头看了琅千秋一眼,又低低落下,颇有点儿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条飞不起来的龙,三长老简直喜出望外,这是何等一个大好机会! 情况紧急,周围的人俱是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现在已不容再有半点儿差池。 琅千秋不再犹豫,她抬手一掌拍向胸口,一口心头血猛然喷出。琅千秋指尖沾着血迹,以己身为符纸,以鲜血做朱砂,在额上飞快地画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符箓。她额上的火光猛然快活的跳跃起来,仿佛几乎要从她身上蹦出来。 三长老面色骤然大变,他立刻扑上来想要拦住琅千秋。 但是晚了一步,琅千秋已经将那团火光摘下来丢进了巨龙口中,她面色苍白的重新跃上龙背,轻叱一声:“起!” 这下巨龙不再犹豫,他仿佛得了什么新奇的力量,整个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银光,飞快地消失在九天之外。 天色渐沉,远处高山大川茫茫,绵延不绝。其中一座却不像别的山那样沉默而内敛,那座山分外明亮,可与落日争辉——仔细一看,原来是山上染了山火。 琅千秋脸色惨白,沉默的站在远山之巅,夜风凛冽的吹来,将她的袖袍全部吹的向后鼓起。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风一吹就传来些微刺鼻的血腥气。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从杏华山逃出来以后,她竟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杏华山上火烧的太旺,又没来得及灭,免不了会波及到主峰凤鸣山。 她眼中忽然热泪滚滚,顺着眼尾簌簌而下。一瞬间,她在心里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她竟为了一条没多少交情的龙叛出了自己的山门,还毁了她从小长大的凤鸣山。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没爹没娘,是师傅将她抱回了凤鸣山,凤鸣山就是她的家。虽说师傅死了以后,她的凤鸣山早已不似从前,可如今,她是真的连家都没有了。 她琅千秋是罪人,她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 背上忽然一暖,聂冷川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琅千秋的肩上。他顿了顿,才低声道:“夜深风寒,莫要着凉了。” 琅千秋抽了抽鼻子,将差点儿又喷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她噎着嗓子,鼻音浓重的问道:“你不要瞒着我,你怎么会飞不起来的?” 聂冷川低下头,踮踮脚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以前一直是人,你找到我的时候才初化为龙,所以没学会。” 琅千秋惊讶的转过身,说:“你是说你是突然从人变成龙的?” 聂冷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应该说,我一直就是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作为人活了二十多年。” 还有这种操作?琅千秋都忘了哭了,她抽了抽鼻子,点着脑袋,自言自语说:“这倒是个新奇事儿……” 她转过身子,又眺望着远方的凤鸣山,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冷川忽然隔着衣服重重拥抱了她一下,他带着十二分的郑重,许下真挚的誓言:“对不起,让你受伤了。我一定会学会飞的,我会成为真正的龙保护你。” 这个拥抱不含别的杂质,只是纯粹的温暖和安慰,琅千秋闭上眼睛微笑道:“你知道就好,在找到龙角之前,我这条珍贵的的小命就在你手上放一段时间!” 火烧凤鸣山,是她的罪孽,可带着真龙离开凤鸣山,是她的道义。 过往无悔,前路可期,向死而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