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样子,桥下的溪水也依旧清晰见底,河边那块半卧水中的大岩石……冯莹的目光一触到那块灰色的大岩石,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了。她凝望着那块被太阳照得黄澄澄的大岩石,她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有股儿时的情感涌上心头。三十年前,她和吴元,还有吴元的两个姐姐,都喜欢在这块平整如桌的大岩石上娱乐。有意思的是,有次,她看到吴元一个人,拿着一块没燃尽的黑木柴,坐在这块岩石上,入神地在画什么;她想捉弄他一下,就猫着腰,悄悄地从水里走过去,一走到岩石边,就猛地抓住吴元的一只脚,拼命往水里拖。吴元怕掉到水里,把衣服打湿,挨母亲的骂,就急得大姐、二姐一阵乱喊。两个姐姐恰巧这时都不在河边。吴元喊了一阵,没得办法,只得把脚使劲往上提,嘴里不停地大声喊着:“松手!松手——” 她当时看到吴元那个狼狈的样子,笑得差点栽倒水里……想到这里,冯莹像又看到吴元尴尬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由得笑了下。她侧身坐在桥栏上,凝望着河里,望着,望着,童年的玩伴,忽然像现实般鲜活地出现她的眼前:那个小男孩正拿着一只撮箕,弯着腰,在水里轻步地走着。“吴元!”冯莹不禁喊出声来。她吓了一跳,但她马上意识是自己看花了眼,就连忙抬起手背揉眼睛。她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可心里总还是觉得那个男孩,听到她的叫声,正在抬头朝她望,她急忙又扭头望向河里。可是,男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冯莹叹了口气,站起身,往桥那头走去。 冯莹过桥,经过一片菜园子,来到吴家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狗出来狂吠。她边往屋里走,边四处观看,只见院坝边上那棵核桃树的树冠,已长得超过屋顶;离树不远的猪圈,没听到猪的哼哼声,只见歪斜的门上,挂满了蜘蛛网,院坝和阶沿上散落着一些枯黄的树叶。冯莹见往日充满欢乐的院子,如今变得像没有人住样的荒凉,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走上阶沿,把大门“吱呀”一声推开。“那个?”火坑房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冯莹迈入堂屋,快步走进火坑房,喊了声:“娘娘,是我,宝珠。” “宝珠?”一个骨瘦如柴,满脸苍斑皱纹的老妇人,从火坑边慢慢站了起来。冯莹忙迎上去,当她看到娘娘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时,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她来之前,想到过,娘娘今年应满六十六岁,肯定很老啦,但没想到,她会老得像七十岁的老人。娘娘年轻时,其实长得很标致,平时她也很注意仪表,不管是在园子里种菜,还是在家做饭、喂猪,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可现在,她没穿罩衣的灰布棉袄,胸襟、袖子到处脏得油腻泛光。一头枯草似的白发也散乱地蓬着。她不敢想像,眼前这个老人,就是她儿时,经常教她说歇后语,给她讲故事的那个利索清爽的娘娘。冯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声音哽咽着说:“娘娘,我看您来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