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顿了一顿,复又开口时便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嗔责与质怪, “何况,何况你昨夜明明才说了,只要我感到自在,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今日却又……” “我逗你的。” 季路元打断她, “且不说你压根儿没重,就算真的变重了,我也照样抱得动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内院,冬日里天黑得早,紧邻小窗的边几上搁着七八个燃着的铜烛台,火光璀亮,将主屋照得如白日一般灿然。 季路元将郁棠放在贵妃榻上,余光瞥见那猩红的烛芯子极快地闪了一闪,便又直起身来,语气自然地问她道: “我出去叫栗桃为你备水?你先沐浴,之后我们再用晚膳。” 郁棠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喜笑盈腮地看着他提步出了房间。 * 季世子下过吩咐后并未直接回房,而是沿着小院的回廊一路向里,最终来到了府邸西侧的一间小小边厢。 季十一已经候在了那里,此刻见他来了便躬身行了个礼, “世子,您吩咐要备好的‘东西’就在里面。” 季路元‘嗯’了一声,扬手推开了房门。 边厢暗而狭小,目之所及便只有一张四方的小桌与两把藤制的交椅,方桌的一角立着半根燃着的白蜡烛,蜡液蜿蜒,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下那被五花大绑之人的脸上。 “呜——” 那人听见动静,旋即蠕动着身体挣扎起来,他在一片阴晦的暗淡里吃力地仰起头,待看清来人的眉眼时,眸子里那点本就微弱的希冀瞬时愈加消散了去。 季十一蹲身抽出他口中堵着的粗布,默默站回门前。 “世,世子爷。” 季路元笑起来,“万公公这是怎么了?怎的见着我如此害怕?别怕啊,我只是许久未见公公了,想找个机会同公公说说话而已。” 他撩袍靠坐进藤椅中,冷白的十指相互交叠着扣在桌上,姿态松散闲适,仿佛将人套着黑布袋大费周章地绑来此处,真的只是为了同其闲话家常。 “世子爷。” 万公公讪讪笑笑,脊背抵着坚硬的桌角奋力向前,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那张滴满了蜡油的脸凑到了季路元脚下。 “您想吩咐奴才做什么事,让季侍卫抽空递个消息就是了,奴才这等卑下微小之辈,哪儿配您降贵纡尊地亲自来见呢。” 他说着,脖颈愈加往前探了探,生着冷汗的鼻尖几乎就要挨上季路元的靴底, “不知奴才有哪一桩差事做得不合您的心意?您受累说出来,奴才日后必……啊!” 季路元猛地抬脚踩上他的脸,沾着泥土的长靴近乎暴虐地揉碾着他的鼻梁。万公公的面颊之上本就挂着些焦热的蜡油,此刻骤然受到外力,那点蜡油便如同生了刃淬了火,炙灼而锋利,正蠢蠢欲动着试图生生剜掉他的面皮。 “万公公哪有什么差事做的不好啊。” 季路元垂眸看他,桃花眼里是一片阴鸷的黑沉沉,声音却依旧柔而清缓,似是山林深谷间的悠远吟唱。 “你就是差事做得太好了。” 他终于肯抬起脚来,嫌恶地睨了睨万公公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毕竟若不是差事做得太好,怎么会同时效忠二主,且还瞒了我这样久呢。” …… 前世之时,季路元曾在归返平卢之际,特地嘱咐万公公时刻关注着郁棠的处境,只道若是郁棠不幸陷入困局,事无大小,都要立即派人送信给他。 这人在尚且还是个备受欺辱的小太监时,季路元便将他捡到了身边,后来还一手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