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元顺着她拉扯的力道倾身向前,含着浓浓的愉悦理直气壮地反问她,“你说为何?” 郁棠被他这么一问,还当真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捏了捏耳垂, “因为你知道郁肃璋会派人来洒火油?所以才会借着酒醉早些离席,将送亲的仪仗与御宴的宾客都提前送回去,好着手……” “自然是因为我想亲你。” 季路元打断她,轻笑着抵上她的后颈,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因为我想亲你。” “……咳!”郁棠被他惊得呛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他的脑袋,“季昱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如此的信口胡言?” 季世子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我没有信口胡言。” 他边说边收拢双臂,鼻尖靠回郁棠的颈窝,瓮声瓮气地呢喃道: “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我们饮过那盏合卺酒后,你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前世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做过这样的梦,有时是在京中的世子府,有时是在平卢的季氏祖宅,然不论身处何处,梦里的郁棠都是一身凤冠霞帔,嫣然敛着吉服的大袖,笑眼盈盈地冲着他端起酒盏。 “季昱安。”她唤他,“过来饮合卺酒。” 季世子于是满心欢喜地上前与她交臂对饮,可每每等到酒水入喉,眼前场景总会瞬间变换,光影暗淡,目之所见转眼便消失殆尽。 他被迫从这美梦里清醒过许多次,起先还会怅然若失,久而久之便也麻木了,明白这梦中所盼所想之景,不过都是他眠思梦想下遥不可及的虚无幻境。 “我怕今日的喜宴只是一场梦,我并没有真正地将你从宫里带出来,所以才会在行同牢礼时亲你一下,确定你并非幻影。” …… 郁棠不说话了,默然良久才偏过头来,“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顿了一顿,“再说了,娶到我又不是什么好事,实实在在到手的益处几乎没有,弊病却是一大滩。” 毕竟她此番出降,不仅送亲的仪仗潦草塞责,封赏的食邑也同样少得可怜,莫说开新的公主府了,季路元原有的宅邸都要因着郁肃璋的妒意而焚于火海。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要娶她,季路元此刻早就该准备动身返回平卢,何苦还要如当下这般留在京中,殚心竭虑地应付郁肃璋与永安帝。 灿亮的半月眼微微黯淡,郁棠尤自攥了攥指。 “别说傻话了。” 季路元察觉到她的消沉,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从来都没……” “季昱安。” 郁棠突然打断他,转头直直迎上了他的视线。 “我会想法子助你回到平卢的。” 瑟瑟凛风飒然吹过河滩,初冬落日徐徐隐入山峁,余晖斜映,郁棠就这么披着一身暮色,温柔又坚定地捧起了季路元的脸。 “过往之事虽然已成定局,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尽快想出办法的。” 她脸上的胭脂还未卸尽,眉心的花钿娇娆艳丽,一抹斜红缀在眼尾,如同群山万壑间成绮的云霞,流光溢彩又夺目灿烂。 季路元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这是他喜欢了两辈子的人,这人眼下就坐在他身前,恳挚诚笃地说要与他并肩而战。 他心下悸动,许久之后才像寻回神志似的动了动嘴唇。 “阿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