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出一口长气,感觉自己又活了。 对面的季路元却是蓦地僵硬了起来。 季世子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郑颂年的动向,可毫无征兆地,紧挨郁棠的半侧耳廓冷不防覆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滚烫灼息,他尚且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发红的耳垂就已经被那团暖热的气息濡.湿了个透彻。 偏生郑颂年还在继续往这边走,郁棠也随之受惊似的愈加往他怀里钻。柔软的温热亲密无间地紧贴着他,季路元垂了垂眼,黑漆漆的眸子里终于忍无可忍地泛上了一层晦沉的暗色。 “季……” 郁棠无知无觉地抬眼看他,轻缓的气音在瞧清他眼底汹涌的波澜时戛然而止。 咚—— 咚—— 平复的心跳复又速急跃动,郁棠怔了一怔,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呆呆瞠着双目,在这息息相通的距离里与季路元不明不白地对视起来。 …… 咔哒! 锁头闭合的动静溘然炸响,二人一个激灵,同时从一片雾气氤氲的晦暗迷蒙中跳脱开来。 惨遭忽略的郑颂年不知何时已经打门口绕过了一圈,正哼着个不成曲的小调散诞而返,他姿态闲适,左手端着一柄雕花烛台,右手勾着一串黄铜钥匙,行走间钥串叮咚作响,惹得郁棠拧眉敛目,艰难地偏头去瞧。 很熟悉,熟悉到不久之前她似乎才堪堪见过。 视物能力较之她而言更为优秀的季路元则先一步将其认了出来,他仰头望天,难得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郁棠将他的叹息听进耳中,心头顿时一跳。 这钥匙该不会是…… 她垂死挣扎着扬眸望向季路元,后者神色无奈,默默点了点头。 这正是二楼大门的钥匙,郑颂年锁上了斗室的门。 ——他们两个天亮之前都出不去了。 * 光点愈远,郑少爷彻底安心,重又搂着女子倒在榻上滚成一团,郁棠暗自失神地呆愣许久,最终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在心底抹了两把眼泪,随即又强行乐观地劝慰自己,罢了罢了,眼下处境虽说不佳,却也并非是最坏的情况。 至少今番赶来救她的人是季路元; 至少这斗室里光线幽暗,他们二人就算需要贴在一起几个时辰,只要瞧不清彼此的神色,就不会显得太尴尬; 至少那软塌与她相距得不算近,只要她刻意想些旁的事情,便可将那不雅之声隔绝个七七八八; 至少,至少青雨和自己还没被人发现不是? 然而,还不待这点安慰完全发酵,郑颂年就好像听到她的心声似的,极其无情又残忍地,一把将她推向了更深的崩溃境地。 兴致大发的郑少爷随手从书筐里抽出一册艳|情话本,兴致盎然道: “心肝儿,咱们来一同品品这本《霸王王爷俏寡妇》吧。” 郁棠:? 才擦干的眼泪顿时更凶得流了下来。 * 月落参横,郑少爷款款翻开了书页。 他吐字清晰,语调铿锵,节奏沉稳又均匀,情感鲜明而丰沛,丁点不带扭捏地朗声吟诵着那些直白又粗鄙的淫.词浪.语,一句接着一句,连绵不止,声声不息。 郁棠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了郑颂年一万遍,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可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五感缺失一感的缘故,她双目紧合,心里越是不想听,屏风之后那点调笑亲吻的暧昧动静就越是清楚地灌入她耳中。 霸道王爷不过第二回 便已入了俏寡妇的房,正要霸道地掀了人家的襦裙滚上卧榻。 清晰听得全程的郁棠垂泪握拳,简直恨不得更加霸道地大步走出去亮明身份,再将这荒唐又浪荡的郑颂年霸道地一脚踹下楼去。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眼见话本里的内容愈加露.骨下.流,郁棠羞臊得面红耳赤,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睁开眼来,用眼神示意身前尚能活动双手的季世子,直接将她捏晕了一了百了。 季路元无奈又纠结地同她对视,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如她所愿那般抬起手来。 温热的指腹搭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却未就此捏下,而是钳着她的后颈款款下压,让她的左耳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 继而,五指顺势上移,又牢牢扣住了她的右耳。 至此,完全将她与那不堪入耳的荒|淫风流隔绝开来。 扑通—— 扑通—— 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个密闭又坚实的屏障里,四下具是一片万籁无声的阒然,唯有耳边心跳规律沉稳,蓬勃鲜活。 郁棠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过往的记忆顿时潮水一般地涌入脑海,前世长街大雪,她虽被季路元拥在怀里,魂魄却是漂浮在阴冷的半空中; 柳庭苑的那次亦复如是,她浑身湿透,除去入骨的凄寒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