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情绪激动时常常将他关在……那个里面。 她不开心时,总是喜欢将他关在寝殿的那个东西里面,又总是没有饭吃的。 这样的事常常发生在黄昏和傍晚。 甚至连宫人偷偷塞给他的吃食也被她发现后丢弃。 他听宫人姐姐说母妃得了疯病。 他从不知相思也能成疾,不知为何爱意也会变成洪水猛兽,化作刺人的利器。 ——“阿砚,你还是爱母妃的是不是?大点声告诉本宫!说你和陛下不一样!” ——“你很骄傲吗?能在你父皇面前说上话,是在嘲讽本宫吗?孽障!” ——“谁不爱我,你也必须要爱我!阿砚,你必须永远爱本宫!” ——“可他也说爱我,凭什么还会爱那么多女人,凭什么不来看看我……” ——“阿砚,跟母妃逃走吧,这皇宫会吃人的。” 那个光影昏暗的黄昏,只差一分就要入夜的瞬间,她对他伸出双手,试图带他逃离。 终于下定决心的傅沉砚颤抖着用那双被打得遍布伤痕的双手触上她,却化作一次又一次的打骂,那是母亲亲手赋予他的,一副遍体鳞伤的身体。 直到彻底被黑夜湮没。 ——“阿砚,跟母妃一起去死吧。我实在,活不下去了。” 他那一天很想努力牵起一个笑,对她说:好啊,母妃,我同你走。 如果别再打我就好了,我好疼啊。 可那句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亲眼看着那个曾经温柔到令所有人羡慕的母亲,将手中豆大的烛火变成一片火海。 那个藏身之处很小很小,狭小到只能容还是孩子的他蜷缩着藏在里面,狭窄到只有柜门一道缝隙可以看到外面。 傅沉砚透过那条小小的缝,亲眼看着母妃葬身火海,而他被她永远遗忘在了那里。 既答应带我走,又为何背弃我? 连续饿了三天意识模糊之际,他在那个狭小闭塞的地方翻遍周身,只找出一包被压碎成渣的半块杏仁糕。 瞳孔几乎快要颤抖到无处安放,漫天的恐惧从火海蔓延到他身上,将他包裹,再淹没。 那曾是他最喜欢的杏仁糕。 ——“阿砚最喜欢母妃做的杏仁糕了。“ ——“是吗?阿砚想吃,母妃都会给我们阿砚做的哦。“ 他想吃,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他再也不想吃了。 如果……如果他再也不吃杏仁糕。 如果……他永远记得那句话。 “母妃,您说的我记着。只要我也权势滔天,就再无人敢欺侮我了,是不是?” 如果……他再也不去靠近任何人。 可他分明如今已经无坚不摧,又为何还会有梦魇呢。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道道以爱为名的枷锁令睡梦中的他呼吸急促、无力、绝望。 将要被日复一日的困境吞噬前,黑夜的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周身光晕带有一点点轻盈的淡粉。 似乎是个带笑的姑娘。 是谁?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梦见女子! 直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在梦魇的混沌处将他叫住,声质清澈,却又朦胧。 仔细听来,竟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叫住了他自己。 -------------------- 第24章 第二十四颗杏仁 黄粱一梦后是大梦初醒。 当冬日的第一滴雨水砸在温泠月房檐上时,她正揉着酣睡未醒的眼睫抱着棉被赖在床榻上。 昨夜她将傅沉砚拖回东宫又照料他到那么晚,直到丑时才阖眼,几乎沾上方枕就睡着了。 雨点见好就收,匆匆掉落一滴便不再落下,凝聚在玉京蔓延开的乌云里,养精蓄锐准备落下一场大雨般。 待到南玉实在看不下去,将她的被子一个猛力抽走,却发现棉被底下还有个被捂得暖乎乎的毛毯。 “娘娘!” 几乎一下从床上弹坐起,被南玉一顿生猛迅捷的收拾打扮后,她依旧有些懵懂。 不着痕迹瞥了一眼站得老远的南玉,咬唇轻声:“本宫……有味道吗?” 小侍女连忙摇摇头,面容难掩嫌弃,见了温泠月嗅着领口的动作,她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道:“娘娘昨夜未曾沐浴?” 脖颈一僵,温泠月的动作停滞在原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