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松开手后退半步,看着任克明的眼睛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逼你去医院。” 任克明摇头:“和你没关系。” 他和黎昌对视, 眸光那眉眼间游离, 到鼻梁, 再到饱满的唇。 一片幽暗之中,他最后钉在那张唇上看了许久,才说:“我才应该谢谢你。” 黎昌一时愣了:“嗯?” 任克明重新看回他的眼睛。 黎昌的那双眼在微弱的光源下散着清澈而澄澈的柔光,一移不移地和他相望。 “谢谢你, ”任克明说,“在我身边。” 自从十八年前rachel去世后, 任克明就对医院有了一种天然的恐惧。 甚至有段时间,他光是闻见消毒水的气味都会感到无法呼吸。 可后来几年,文的病又让他不得不去医院。 机器的鸣响、人声的嘈杂、刺鼻的乙醇的气味,任克明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惊醒,再闭上眼睛时耳边就会浮起继父通知他母亲的死讯的声音。 继父是个华裔,和任克明说话也都是用的中文。 他用沧桑的声音说:“aaron,你的母亲去世了。” 任克明那时才八岁,刚参加完学校的一次外出活动,三天,回到家时,等待他的已经是母亲的葬礼了。 他甚至还不能理解透“去世”二字的意义,就再没能见到rachel一面。 后来文被送进了疗养院,任克明也就没再去过医院。 就算一直到十七八岁奔走治病的那段时间,他也极少到医院去,通常都是聘请医生直接到家中。 可以说,回国后他第一次进医院,就是十八岁车祸那次。 那次他本身就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之中,整个人静静坐在后座,一路上没有处理工作,也没有言语,远眺向窗外。 唯有腿畔无人可见的手紧紧攒起,成拳,颤抖。 直到车祸发生。 救护车到来的那刻,他竟然没有半分犹豫地跟了上去。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 坐在车上的少年看到他上了车,分明腿上还疼着,白色卫衣上沾染着不知何时弄脏的血迹,面容却浅浅一笑。 “可以坐我旁边吗?”少年说。 任克明的眉间蹙起。 分明是拒绝的样子,然而两秒后,他却又轻轻点头,走近对方身边坐下。 少年似乎并不意外,侧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明亮透彻。 救护车的喧嚣声下,他笑着开口—— “我叫黎昌,你叫什么?” ……黎昌,黎昌。 任克明后来陪着黎昌在医院待了三天。 奇怪的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