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远本就吃了酒,这会儿酒力上涌,再加上担忧锦宜到底是怎么样了,便叫道:“我宁肯您把我们三个一样的看待,难道姐姐跟子邈不也是爹的子女?不也是郦家的骨血?” “你给我闭嘴!你果然跟她学坏了,学会了忤逆我了!”直到现在,郦老太太还把所有都归咎于锦宜身上。 子远知道跟她说不通:“好,既然您看不惯姐姐,那我也走就是了!”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大声吼道:“姐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永远都不回这个家了!” 这最后一句,才是致命的。 郦老太太一听,慌得不顾一切,大叫:“子远!”忙追了出来。 子远哪里理她,郦老太太只顾要把心爱的孙儿叫回来,冷不防雨水湿了地面儿,一下子把她跌倒地上,骨碌碌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子远本怒恨交加,一心想去桓府探望锦宜,没想到老太婆竟摔的如此……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子远再怎么样也是郦老太太的孙儿,见祖母如此,当下顾不得怄气,忙先跑了回来,把老太婆抱回了房里。 半晌,郦老太太醒来,见子远守在旁边,便心肝儿肉地又哭又叫,且紧紧地攥着子远的手不肯让他走开,说是一走她就会立刻死了。 这样一闹,子远才并没有夤夜赶来桓府。 次日一早,子远便想到桓府探望,不料桓素舸叫了他去,说是要同他一起过来。 桓玹因怕子远贸然去见锦宜,又会惹得她伤心,所以截住子远,先同他说明了锦宜的情形叫他安心,又询问他的来意。 子远到底放心不下,道:“辅国,我能不能,先见见姐姐?” 桓玹见他眼睛红红地,哪肯答应:“不成,大夫说她现在不能受任何外物所激,你这样去,必会惹她落泪。” 子远听见最后一句,眼中泪涌,他强忍着眼泪,举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捶了两下:“没用,没用!” 虽然子远并未多说,桓玹却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若是在自怨自艾,大可不必。” 子远忍住泪:“辅国,那我该怎么做?”他喃喃道:“都怪我昨晚去吃酒,连姐姐都护不住……是我该死!” *** 桓玹凝视着面前的青年。 自从上巳节断了双腿,郦子远整个人也算废了。 虽然有郦锦宜无微不至的照料关怀,但无法动弹的少年,却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废凋零下去,在他本该有所作为的年纪而彻底的黯淡陨落。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对于无法弥补大弟的愧疚心理,才让那时候的锦宜,对于子邈的所作所为,持一种“纵容任由”的态度。 但当时的桓玹,当然不会明白。 那时候,郦子邈犯下了人命官司。 桓玹看见他在锦宜面前嬉皮笑脸的求:“您是辅国夫人,我是您的亲弟弟,您当然要救我……” 回答郦子邈的,是锦宜卯足了劲儿掴过去的一巴掌。 桓玹都看在眼里,那会儿他还以为,郦锦宜总算有一点儿良心。 然而那夜,锦宜来到了南书房。 她为了救犯下人命官司的子邈,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 “三爷,求您了!我只有子邈这一个弟弟了!”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头磕在地上,青砖上沾了血。 他震惊极了同时也失望极了,只觉着这个女人实在愚蠢之极,到达了可恨可憎的地步,为了庇护一个禽兽不如的弟弟,竟然肯做到这种卑微屈辱的地步。 但是现在……他越来越明白当时处境下的锦宜的心情,她当然痛恨子邈,但是她大概更加痛恨她自己。 就像是那天在子邈的书塾里,他目睹锦宜痛打子邈,骂他“草菅人命”,那会儿锦宜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但是,桓玹深知。 *** “你知道该怎么保护她么?”桓玹收敛回忆。 郦子远抬头。 “先保护好你自己,”桓玹凝视着懵懂自责的少年,“你总该知道你跟子邈在她心中的地位,你们两个所做的,就是保护好你们自己,不要有任何闪失,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