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理由是这样的话, 白飞鸿虽然无法原谅, 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 眼前的这一幕,却完完全全地打破了白飞鸿的猜想。 血泊之中,陆城主与云夫人的尸体交错在一起,他们的血也流在一处。死去的人如同沉睡一般,坠入了永不会再醒来的梦乡。他们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 仿佛至死也没有弄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而在她身后, 白龙千疮百孔的身躯终于倒下,尽管她将一只手抵在云梦泽身上, 驱动回春诀, 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她的手中流逝—— 她猛地抬起头, 一剑截断了迎面而来的剑光。这一击的威力是如此巨大,激得她胸臆间一阵血气翻涌。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陆迟明?” 她压下几乎涌到喉头的血腥, 抬起头来,持剑对准了陆迟明的脸。 直到现在, 他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静得像是冰封的湖面——静得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 她在那双漆黑的眼睛, 看到了死寂的深渊。 白飞鸿看着眼前一身玄衣的男人,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明明还是一样的神态,她却只觉得如此陌生。 陌生得好像她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我知道。” 陆迟明放下手里的剑,平静道。 “在做该做的事。” “……什么?” 白飞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提剑一划,指向地上那两具尸体。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几乎都要冷笑了。 “你管这个——叫该做的事?” 真是疯了。 她想。 白飞鸿还记得陆迟明与他爹娘相处的样子,记得前世他第一次将她带回空桑,那两人面上欣慰的神色。陆城主那样久居高位的人物,也难得露出了柔和神色。云夫人甚至拉着手,轻声对她说,迟明日后就交给你了。 “和他在一起会很辛苦。”那时,云夫人拍着她的手,这样对她说,“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虽然很好,相处起来却不免会让姑娘家负担过重。你也是个好姑娘……难为你了。若是今后他有什么做的不好,我这个做娘的先给你道个歉。” 而陆城主则是在宴席散了之后,才在送她出去时,单独同她说了一会儿话。 “迟明自小就很独立,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我们做爹娘的很多时候不但帮不上他,还会给他添些乱子。现在想来,倒是真的对他不住。” 那时,男人的面上带着苦笑,他看着白飞鸿,眼中流露出些许释然。 “也许是我这个做爹的没开好头,迟明一直没有多少朋友,也从没喜欢过什么姑娘……看到他带你来,我很高兴。”他的笑里添了几分欣慰,“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姑娘,我觉得很好。” 白飞鸿提剑望着陆迟明,想,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吗? 他对他父母的尊重,对云梦泽的爱护,对东海这么多年的守护……都是假的吗?她所看到的一切,她所听到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假的吗? 他们曾经共度过的时光,难道全部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陆迟明?” 白飞鸿看着他,再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她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只是为了她自己。 这边的动静实在过于骇人,其余的宾客也先后赶到了,他们看着陆城主与云夫人的尸体,看着伤痕累累的云梦泽,看着提剑与陆迟明对峙的白飞鸿,一时惊愕到无法言语。 好一会儿,他们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是谁做的!” “魔修吗?是魔修做的吗?” “今日这么多大能在此,谁在他们眼下能入侵到空桑腹地!” “没有妖气,不会是妖族,究竟是谁做了这等事!” “等等、这个剑气——” “不可能吧,那可是他自己的爹娘啊!” “可白道友正拿着剑对着他,如果不是他做的她怎么会这么做,她又不是疯了!” 嘈杂,喧嚣,众口纷纭,莫衷一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