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隔壁房门外起了“剥落”之声,凌君毅睁开眼来,已是红日满窗,日上三竿,低头一看,怀中的方如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凌君毅道:“你早醒了,怎么不叫醒我?”方如苹亲了他一下,悄声道:“人家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两人赶紧跳下床,不多会店伙送来洗脸水,凌君毅匆匆盥洗完毕,两人一同吃了早点。方如苹低声道:“大哥,我们这时候就要动身到桐城去么?”凌君毅点头道:“金老爷子既已失去联络,我们自然该赶去桐城,看看那个购五匹天青杭纺的到底是什么人。”方如苹望望他,口齿启动,说道:“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你肯不肯答应?”凌君毅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方如苹道:“大哥,你真好。”凌君毅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方如苹道:“我想要你给我易个容。”凌君毅道:“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方如苹口中“嗯”了一声,道:“大哥,好不好么?”凌君毅道:“你要易容,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不成。”方如苹道:“为什么?”凌君毅笑道:“这里是客栈,你今天早晨起来,还是年轻相公,等到出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个老头子,岂不让人家看了起疑?”方如苹道:“我才不变成老头子呢,嘴上生了一大把胡子,别扭死了。”凌君毅道:“那你要装扮成什么佯于的人呢?”方如苹道:“自然还是年轻相公,只要看起来不像我就成了。”凌君毅道:“要俊些,还是要丑些?”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道:“自然要俊一些了,扮成丑八怪,自己看了也不舒服。”凌君毅点点头笑道:“好兄弟,你只管放心,我会给你扮成天下最美的美男子,我知道姑娘家都喜欢俊俏的。”方如苹不依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凌君毅道:“好了,我们走吧。”方如苹道:“好,咱们走。”当先出了房门,两人会过帐离店,策马徐行,出了南门,走没多远,山脚下恰好有一处密林。凌君毅招呼方如苹下马,拴好马匹找了一个隐僻所在,开始替方如苹易容。前后不过盏茶工夫,方如苹便另外换了一副面貌,虽然还是青衫少年,却变得长眉人鬓,朗目如星,唇红齿自,脸如傅粉,美俏犹胜于前。方如苹从凌君毅手中接过小铜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娇笑道:“大哥,你这手本领真了不起,几时教给我好不好?”凌君毅道:“这个容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有两天的时间,就可学会了。”方如苹娇靥一红,说道:“我笨死了。”凌君毅逍:“只是有一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方如苹道:“哪一点?”凌君毅道:“声音,你学会了易容,还得改变声音,不然,你一开口就会被人家听出来了。”方如苹道:“那要多少时间?”凌君毅道:“少则一年半截,多则三年。”方如苹道:“太长啦,我只要学会易容就好了,大哥,从明天起,你就教我,好不好?”凌君毅笑道:“好是好,不过要拜师父。”方如苹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大哥还不够?”凌君毅道:“你以前不是叫我凌大叔么?”方如苹娇嗅道:“你还说呢!那是你存心占我便宜,扮着乡巴佬骗人。”两人走出树林,纵身上马,继续赶路,未牌时光便已抵达桐城。方如苹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她一马当先,领着凌君毅穿过两条横街,折人东大街,伸手指指一家茶楼,说道:“大哥,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好么?”凌君毅点点头道:“好吧,这家茶馆倒是不小。”方如苹低低的道:“这里我和表姐一起来过,楼上雅座,甚是清静。”凌君毅道:“你们真是两个野丫头,茶馆酒肆,竟也敢来?”方如苹“咭”的笑道:“我和表姐也是扮作两个读书相公才上去的。”凌君毅道:“有没有给人家看出来?”方如苹道:“才没有呢。”两人策马徐行,已经到得茶楼门前,早有茶楼伙汁迎了上来,替两人拢住马头,含笑道:“二位公子,请到楼上雅座。”两人上得楼来,方如苹走到靠北一排临街的座头,说道:“我们上次来,就是坐在这里的。”凌君毅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一抬,看到对街上有一家五间门面的绸缎店,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德丰裕绸缎庄”六个大字。茶博士问过两人要什么茶,便自退去。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找的座位不错啊。”方如苹得意地笑道:“上次我和表姐一起来,就是到德丰裕替舅母挑衣料来的,结果我们每人都买了一套男装,回到客栈,就换了衣衫,出去逛街。”凌君毅道:“难怪你对这里街道很熟呢。”茶博士替两人冲了茶,又送上一盘瓜子。方如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用银牙磕着,一边说道:“大哥,这里的街道,我要比你熟,等一会,那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由我来跟踪。”凌君毅笑了笑道:“好吧。”方如苹挑挑柳眉,喜孜孜地道:“大哥,我们说好了,你可要在这里等我啊。”凌君毅道:“你去了,我自然在这里等你。”楼上雅座,就有这点好处,喝茶的人,都是文质彬彬,有的品茗谈诗,有的磕着瓜子下棋。诺大一座楼厅,静悄悄的,绝无半点喧哗,和楼下乱烘烘的情形,大不相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