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知他竟是这般决断,夏初瑶心中一绞,皱眉看他。 “阿城的命是命,那些无辜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不瞒夫人,我们以前是军人,见多了生灵涂炭,更明白人命可贵。这也是阿城的决定,我们虽然惜命,却也不能枉害无辜。”这瘟疫若是无药压制,最好的办法,就是断绝让人染病的机会,杀尽所有得了疫病的人,只需得一把火,什么都能烧干净。 “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有我在,不允许你们走到那一步。”他说的决绝,夏初瑶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却是觉得心中不甘。 “三夫人,快些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两人还在廊下说话,雨幕里却传来急急的喊声,随声而来,破开雨幕的,是披了蓑衣的夏衡,身后还跟着几个守城军。 “走?去哪里?” “夫人,我们奉知州大人之命,今夜弃城,船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快随我们一起北上去州府吧。”这般大雨在徐州也不多见,去岁也是因着连绵的大雨冲垮了安雅河的河堤,才引发了水患。 虽然河堤已经修好,可若是这雨再下下去,也不知道卢阳城里会是个什么情形。 当日上报情况时,夏衡还把沈三夫人在此的事情也写了上去,他们的知州大人虽然不想管这卢阳城里的灾民,却也担心三夫人的安危,夏衡劝了她几日都不愿走,今晚是最后通牒。 “弃城?夏大人真要抛弃这卢阳城的百姓于不顾吗?你这般做,还算得上是父母官吗?”刚刚陈词还在说这弃城之事,夏初瑶却没有想到来得这般快,她往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着夏衡。 “卢阳城里的百姓,早就已经走完了,如今这里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些被强塞进来的灾民罢了。眼下疫情暴发,他们都已经没有活路了,留在这里也只是等死,我们又何必在此受他们牵连?”此番,夏衡已经不打算好言相劝,言语间,朝身后的几个守城军扬了扬手,便见他们都往夏初瑶这般围拢过来。 “要走也行,陈大哥和阿城随我们一起走。”夏初瑶转头看向陈词,她也不想弃百姓于不顾,只是,眼下既然无法再留,她也要带了陈词他们一起走。 “夫人心肠好,可是,他们都是晋国逃难过来的,今上有令,所遇晋国军人,要全数驱逐出大齐。下官这些时日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才没有揭穿他们,如今不抓已是仁慈,断不可能带他们北上。”对于夏棠对这两个晋国逃兵的执着,夏衡也是十分不解,这些时日她死守在这小院里,他们外面伺候的每日都提心吊胆,只怕这个沈三夫人染了病,叫他们没法交代。 “那就放他们南去,出卢阳城,去沧州。”没想到夏衡他们早就知道了陈词和阿城的身份,夏初瑶也明白这般再要强行带上他们已是不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知州大人下了封城令,染病之人,一个都走不出这卢阳城,至于这位公子,你若要走,我可以知会守城军一声,只是,如今你这样的身份,还是尽快离开大齐为好。”夏衡实在无法,只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夏大人放心吧,阿城不会离开卢阳城的,至于我,大人和夫人也无需操心,”陈词往后退了几步,给几个守城军让了些位置,他俯身朝着夏初瑶作了个大礼,“在下先前对夫人隐瞒身份实属无奈,夫人这份恩情,陈词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回报。” “陈大哥……” “夫人,请吧。”其中一个守城军递上了蓑衣,余下几个,都抬眼看着她。 “后会有期。”陈词朝她抱拳,道了一句,便转身进屋,合上了门。 夏衡已经进屋替她拿了佩剑和包裹,夏初瑶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头堵了千万句,却半句也说不出来,她知道陈词的脾性,他既然那般说了,不管她怎么劝,他都不会随她离去。 何况,眼下看这几个守城军的架势,她若是不跟他们走,只怕也是不成的。 听得夏衡再三催促,夏初瑶终也只能披了蓑衣,随他们一起出县衙,冒雨往码头去。 雨夜里的卢阳城里没有半点光亮,除却身边的几个人,余下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夏初瑶被他们围在中间,一路急行,到了码头,只见着那波浪起伏的安雅河上,一艘三层高的大船随波飘摇,船上投下来的光亮,很快便湮没在这漫天昏黑的雨幕中。 “不行,我不能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