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聆鹤在霓裳坊有些人脉手段,但他终究根基浅,且投靠的两位主公先后倒台,他说要查,确实有些无从下手。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比如那些找他看病的人中,就有一位打更人。 他提了两壶好酒并一挂上好的下酒肉敲响了打更人的门。打更人昼伏夜出,此时正在酣睡,给他开门的是打更人妻子,苏婆。 苏婆也在他那里开过药,一见是他立刻眉开眼笑:“聆小医师来了?快请进!” 应落逢面色有些窘迫,忙摆手纠正:“算不得什么医师,婆婆唤我小鹤就是。” “怎么不算医师呢?简直是神医!回头我就叫我家老头子买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给你支上去!我这腿啊,一到下雨天就疼。那天您给开了一帖药膏,我敷上去,腿居然好了!”苏婆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给他。茶杯是粗瓷做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豁口,却看的出来是这个屋子里最体面的一样。应落逢道了声谢,抿唇喝完一口,问:“苏爷爷呢?还睡着?” 苏婆:“睡了一上午了,你若是找他有事,我这就把他叫起来。” 应落逢忙制止她:“不用不用!左右我无事,就在这陪您说说话,顺便等他老人家起来。” 苏婆于是要张罗着去邻居家借两把柴来烧火,给他做晚饭吃。应落逢说不用,掏出之前闻丹歌塞给他的一把炎符,一面烧火一面问:“今个冬天冷,您二老没有准备多余的柴火吗?” “唉,要是有那个钱的话哪能不准备?”苏婆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们俩个没什么大的进项,就靠老头子打打更、我给人家洗衣服过活。如今天气冷了,我也不大出去洗那个冻手的衣服,家里就只有老头子一个。可偏偏上头压了他两个月的工钱没发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去要,就怕惹了哪位大爷不高兴,这个差事也没了。”说着说着,苏婆脸上愁云惨淡,想起他是客人又堆出一个笑:“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小鹤平时有什么忌口的?或者喜欢吃什么?婆婆给你做。” 应落逢哪敢真的留下来吃完饭?二老生活本来就够艰难,他还是来添麻烦的,立刻道:“爷爷还没醒吗?睡这么久对身子不太好。” 因为他是医师,苏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闻言连忙赶回屋内推醒了苏爷爷。 老爷子年近六旬,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前几天开始,总觉得腰疼。应落逢给他开了一剂祛湿的药,他服用以后果然好了许多。说起来霓裳坊最近好些人湿气入体,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胳膊疼,应落逢带的药都快供不应求了。 眼见天色不早,他开门见山:“苏爷爷,几日前,就是歌楼大火的那日,您还当值吗?” 苏爷爷点点头:“当的。那时差不多二更天吧,火势还大着嘞,一点要灭的迹象都无,也不知道是什么火。” 应落逢默默低下头。闻丹歌放的火,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您有留意到差不多三更天的时候,霓裳坊附近有一个姑娘出入吗?大概这么高,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裳,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比划了一下失踪歌女的身高样貌,苏爷爷吧咂下嘴,陷入沉思。 苏婆问:“小鹤医师要找人?” 应落逢点点头:“之前玩得比较好的一个妹妹,大火时明明跑出来了,这两天却找不着人。家里人说当晚返回去找东西就再也没有回来。” 苏婆惋惜:“唉,既然跑出来又作甚回去呢?” 忽然,苏爷爷猛敲了一下烟杆,激动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还撞到我了,我的腰就是给她撞疼的!” 应落逢瞳孔骤然一缩,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爷爷于是给他描述了大火当晚自己遇见的事。大概是三更天的时候,六扇门和清影派的人终于控制了火势,他也就敢壮着胆子靠近凑个热闹。原本高耸精致的歌楼顷刻化为焦土,许多人连全尸都没有就灰飞烟灭了。他好多年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看了会热闹就往别处打更去了。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一个红衣服的女娃。 那女娃连声道歉也没有,低着头一言不发走了,头发长长的垂到地,怪渗人的。妖都什么妖都有,苏爷爷只当又是一个失心疯的,也就没多留意。现在想想...... “那身衣裳,倒还真是歌楼的样式。他们家我路过很多回,一定不会记错。” 应落逢又问了他具体的时辰,苏爷爷仔细回想一番,道:“约莫是丑时三刻快寅时的时候?小姑娘大半夜不睡觉,穿一身红裙子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得亏遇到的是我没被她吓着,要是换个年轻一点的,保不齐就吓昏过去。” 眼见着自己老伴爱扯大话的毛病又犯了,苏婆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