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闲庭信步赏景的许湛。 许湛瞧着有些闷闷不乐,正立在明艳艳的花丛旁发愣。 徐怀安知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便施施然地走到了他身前,朝他拱手一礼:“许兄。” 许湛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清冽嗓音,不由地忆起自己幼时与徐怀安在梁国公府疯玩疯跑的日子。 那时的许湛头顶上死死压着个惊才绝艳的嫡兄,世家大族里出了个三元及第的新科进士是何等的风光,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和母亲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围着嫡兄转。 起初许湛还为这不公的待遇闹过几回,却被父亲斥骂:“你长兄肩负着振兴我们镇国公府的重担,你一个小儿懂什么?莫要胡诌。” 后来长兄与英平王家的嫡长女定下了婚事,一时风头愈发顶盛,大小家宴上人们对嫡兄赞不绝口,又不免提到嫡兄的胞弟许湛。 “小儿顽劣,只盼着他能帮上些羧扬的忙,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就是了。”父亲在人前丝毫不掩对嫡兄的看重以及……以及对许湛的漠然。 十六年前,许湛习惯了这样陪衬般的日子。嫡兄是一轮清辉皎皎的明月,他不过是萤火之星,难与明月争辉。 徐怀安是他结实的第一个好友,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密友。他不会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将他视为纨绔败类,也不会为了夸赞讨好嫡兄而将他踩到尘埃里。 所以许湛一直将自己与徐怀安之间的友谊视若明珠,为密友两肋插刀一语于他而言并非戏谑。 “慎之,苏氏不信我的话,莫非你也不信吗?”许湛回过身去,语态里尽是显出几分惶惶不安来。 徐怀安坦坦荡荡地望着他,心里又沉闷又无奈:“方才是我不好,不该在人前如此疾言厉色地斥责你。你尚且会因为我的斥责而下不来台,嫂夫人也定然是极难过的。” 说到此处,徐怀安心口处那等细细密密的酸涩感又纷沓般地冒了出来,让如此清明的他都惑得不知所措。 “许湛。”徐怀安难得这般严肃地与许湛说话:“你既娶了嫂夫人,就该好好对她,珍视她、爱护她才是。” 不巧的是,这一模一样的一番话一刻钟前许湛才从苏礼听过,苏礼脾性张扬又率直,后头还附带了一句:“你若是再对我姐姐不好,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湛哪里会把苏礼的话当真。且他自认已对苏氏仁至义尽,譬如他并不喜欢苏氏这般肃正端庄的妇人,却还是看在两家联姻的面子上时常宿在松云苑。 再譬如说,自成亲之后他没往家里收拢过不三不四的女子,除了有孕在身的莲姨娘外,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长房事务清简,统共只有许湛和底下几个庶出的妹妹,苏氏这个当家夫人自该做的无比快意才是。 “我知晓了。”许湛胡乱应了声,心里却没有多少耐性。 此时一阵清风徐来,刮起花圃丛里的紫杏花,摇曳多姿的花景最是令人心旷神怡。可许湛背身而立,又因思绪沉沉的缘故并未往紫杏花的方向望去。 美花美景摆在他眼前,他却没有赏景之心。 徐怀安哪里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敷衍之意。纵然他同情苏氏,也只是个外人而已。苦劝一回不得,便也只能作罢。 “对了,我这岳父岳母为了今朝的花宴可是下了血本,还请了京里最贵的戏班子来唱戏。”许湛气性已过,这便笑着凑到了徐怀安跟前,要邀他去前院里听戏。 这戏班子里还出了个名为小云儿的淸倌儿,听说尚未被人梳笼过,唱念做打、琴棋书画都是一绝。 徐怀安却淡淡推拒:“许兄忘了,今日我母亲带我来可是有正事要办的。”秦氏极中意陆梦嫣,陆家对徐怀安也是万分满意,两家人借着今日花宴过了明路便要将婚事提上议程。 许湛想起陆梦嫣一事,霎时悻悻然地说:“伯母怎么就这么喜欢陆家小姐?我瞧着她与你不登对。” 为了陆梦嫣一人,今晨也闹出了不少乱子,许湛说话的声量也变轻了许多,最后几乎是嗫喏着出声:“我瞧着你还是个要寻个像苏氏一样的和顺妇人才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