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穿了身墨绿色长风衣的关应钧。 风衣质地很有垂感。 风一吹,下摆就微微飘动, 显得人矜贵又有气质。 这是他们自九龙监狱回来之后第一次见面。 关应钧垂眸看着穿了鹅黄色加绒连帽衫和灰色运动裤的人,顿了顿才道:“去黄大仙祠了。” “嗯。”简若沉听到这个地方, 就想到关应钧前两天接二连三说出口的话。 直白, 简短又滚烫。 像吃了一口淋上了烈酒的薄荷。 他松开门把手, 坐在门厅的小沙发上穿鞋,披散的头发垂落到眼前, 随着呼吸拂动。 关应钧看向简若沉发丝之间露出来的那截白皙后颈,觉得没扎头发的人平白多了一丝慵懒的生活气,“怎么不扎头发?” “我不会。以往都是罗管家扎的。他很早就出门了, 估计是去谈服务器芯片的事情。”简若沉说着,起身把头发拢到一边, 随手捡了根黑色的皮筋敷衍一束,又把放在鞋柜上的零钱盒打开, 拿了一沓千元港币才出门。 没办法, 千元虽然是港币最大的面额,但已经是他们家最小的钱。 每天的找零都会被罗管家发给厨房买菜, 所以他次次都只能花整钱。 关应钧看了一眼塞了十万也没怎么鼓起来的卫衣兜,问:“眼药水按时点了吗?” “点了。”简若沉掏出随身携带的药水瓶晃了晃, “还剩三分之一。” 两人走到那辆白色丰田边上。 关应钧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原来你当时说害怕点眼药水是骗我的。” 简若沉学着关应钧这两天的态度,坦坦荡荡“嗯”了一声,“就准你怀疑我,不准我骗你?” 关应钧道:“我之前说过了,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在谈论天气,眼睛也直视前方,开车开得专心致志,“但我想帮你点眼药水是真的。” 简若沉:……关应钧这个人真的是犟脾气,认死理。 认准了的南墙就一定要撞。 认准了的人也一定要追。 所以之前隐晦地拉开距离根本没用。 没用算了。 关应钧硬聊都可以聊出一种平淡而具有冲击性的感觉。 像一把烧热的钢刀。 简若沉没回话,抬手抓住胸前的安全带,转眼看向窗外。 自上次从九龙城寨内抓出六十多个马仔,将城寨彻彻底底清洗一遍后,城寨的拆迁进程都快了很多。 原本住在那里的居民,半数搬进了政府提供的公共屋村和临时住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龙城寨附近的街道都好似干净了许多。 简若沉看着看着,唇边渐渐勾起一抹笑。 他刚来时只想着帮原主的仇报了,然后好好当警察,报答祖国的养育之恩,贯彻从小听到大的那句“为人民服务”。 但却从没想过要怎么做。 他常常想,一个小警察,和螺丝钉一样,除了惩恶扬善,改善治安,又能改变什么呢? 至少…… 至少现在,他加快了九龙最乱城区改变的进程。 港英政府在香江和大陆之间搅浑水,上层与帮派势力勾结作乱,民众生活在黎明之前的黑暗里。 抢劫、杀人、吸毒、强奸、赌博,甚至被抓壮丁收取高额保护费。 除了报仇…… 他是不是还能做点什么? 简若沉胸腔里涌现出一股热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侧就传来关应钧的声音:“到了。” 简若沉解开安全带下车。 黄大仙祠的牌坊出现在眼前。 牌坊不远处,全是九龙总区的警察,认识的不认识的,跟团建一样。 大家相互问过了新年好,站在门口续了一会儿旧,等一组到齐就三三两两一起进门买香祈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