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也与一炷香的时间,章皇后才盛装而来,她本就是寿星,又恰逢各国使节前来贺寿,便打扮得更加隆重些,大髻乌黑,珠翠生辉,举止端庄威严。 靖王萧北捷今日亦出席,他与燕王夫妇同列,见他们举止亲密自然,不知怎得心里就堵了一口气。 似乎是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萧北冥,哪怕他残了腿,却也能娶到一个真心相待的王妃。 薛氏虽然出身低了些,可容貌性情,京中闺秀多有不及。 他闷头饮了一口酒,直到听见章皇后身边的宫人喊了开宴,他才回过神来。 酒过三巡,歌舞也换了几场,趁着舞姬们换曲目的空当,使节们开始进献寿礼,从珍宝古玩到汗血宝马,令人眼花缭乱。 轮到忽兰献礼时,冶目命赛斯将宝箱呈上,赛斯站在正中,身躯庞大,一双鹰目似铆钉,俯视周围这群燕人,张狂笑道:“这是忽兰至宝,巫祝曾言,有帝王之相者,才能打开此箱。” 此话落地,众人的视线便都聚集到那装饰浮华的宝箱上,王公大臣们皆变换目光,各有深意。 章皇后虽然好奇宝箱中是何宝物,但信则有,不信则无,在人前,无论捷儿能不能打开这个宝箱,都对他毫无益处。 她朝身侧内侍使了个眼色,笑道:“陛下正忙于前朝政务,等得了空再开宝箱吧,忽兰有心了。” 那内侍垂首行至赛斯身旁,欲要接过那箱子,赛斯却移了移,笑道:“皇后娘娘大喜,该是当场开了这宝箱才算贺寿。” 此话一出,饶是坐在右下的章琦也冷了脸色,忽兰如此挑衅,便是不将大燕放在眼中,如此行事,倘若再不迎战,恐怕只会让忽兰看轻,此次忽兰来使,不过是打探大燕虚实,倘若大燕露怯,必会影响北境战局。 赛斯见无人敢应,更加得意,冷笑道:“原来燕朝也不过如此,连个有胆量的都挑不出来了。” 若论胆量,谁能比得过当日单枪匹马闯忽兰还生擒敌首的燕王? 众人意识朝着燕王看去,萧北冥却丝毫不在意此刻的局面,他夹了鱼脍,又细细挑出鱼刺,送到宜锦碗中,“早膳没用多少,鱼好,多吃。” 宜锦面颊浮上些许热意,她咳了一声,示意他收敛,也夹了一道水晶蒸饺塞给萧阿鲲,“你更应该补一补身子。”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更令人想入非非。 萧北冥的唇抿成淡淡的弧线,在她耳边加了一句,“王妃说的是。” 宜锦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短暂的插曲随着邹善德那一声长长的“陛下驾到……”而终结。 众人忙起身行礼,隆昌皇帝着衮服,戴朝冠,天子驾临,百官朝拜,隆昌帝落了座,看向场中行忽兰礼节的赛斯,手指用力拨了拨玉扳指,最终道:“平身吧。” 他在皇极殿听人来报, 便知忽兰贼心不死,有意挑衅,倘若不能让忽兰贼子知难而退,北境恐又生变。 他忍住肺腑之中那股血腥之气,又服了金丹,脸上总算有了些气色。 隆昌帝微微一笑,“听闻忽兰使节呈了宝物,要有帝王之气者才能打开,朕倒是颇为好奇,择日不如撞日,便呈上来给朕瞧瞧。” 赛斯终于肯将那宝盒交出,但神情却并无敬意。 隆昌帝并未触碰那宝盒,只是低声嘱咐了邹善德一句,很快匠人便拿来了工具,那宝盒以生铁铸就,饰以各色宝石,虽然坚硬,可普通匠人用蛮力竟也砸开了。 盒子中散落出大小不一的宝石,切面平滑,显然是人为放进去的。 隆昌皇帝朗笑出声,“小小匠人用蛮力便开了这盒子。看来忽兰的巫祝大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章皇后见皇帝来救场,心里松了口气,接着话头说道:“这样成色的宝石,倒是不值得费这样的大力。忽兰王的心意,本宫收到了,这宝石,便叫宫人们撤下去吧。” 这清淡的语气,却像是给了赛斯等人一巴掌,他得到的消息,明明说隆昌皇帝病危,可现下看来,皇帝的气色竟比年轻人还要好。 难道是消息有误? 冶目适时站起身来,请罪道:“是赛斯将军考虑不周,我自罚三杯,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隆昌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