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岷喉头猛地动了动。 “……好。” 这个字,仿佛无比艰难才吐出来的。 “唱歌……” 江邪眼睛弯了弯,突然间用上了力道,反过去将男人压在门板上,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可不能像刚刚那个姿势啊。” 他高高在上,近乎施舍地给予刺激,活像是刚刚从深水里钻出的诱-惑人心的塞壬,慢吞吞张开唇,吐出足以迷乱人心的歌声来。声音低又沉,每一个音节都重重地敲打在心上,奏成噼里啪啦的小鼓,把弦都绷紧了在上头细细滑动。 不知为何,顾岷忽然记起了初见他的那一日。那时的江邪眼睛明亮,就站在街头阴暗的、看不清光的角落,顶着初雪拉动手中的琴弓—— 明明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可顾岷却莫名地觉着,只有他的身上发着光。 那样的乐声,顾岷记了整整十年。他拖着满身的狼狈站在街头,像是被身后的影子沉甸甸地坠着,这重量实在是超出负荷,他连一步也不能走动,只反复在河岸旁边徘徊,望着这条锦带似的绵延向远方的河,他恍惚觉着,这便是上帝派来接他虔诚的信徒的声音了。 ……走吧。 冰冷的水缓缓蔓延至小腿,水浸湿了衣服,晃荡着拍打他的皮肉。 走吧,就这么走——从这个早已经腐烂透了的家里一走了之,从此再也不剩什么,就这么平安幸福地度往来世—— 他就是在那时第一次听到了江邪的声音。奇异的是,明明天上飘着薄薄的雪,顾岷却在他的眼睛中瞥见了月光粼粼。 顾岷望着如今的江邪,又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十年前初见时见过的皑皑月色。 火柴被擦着了,两人断断续续地亲吻着,在这蛊惑人心的歌声里一点点艰难地向着房间走去。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在两个人都试图掌控着主导权的时候,脚下磕磕绊绊,偶尔露出来的几丝气息都令人觉着面红耳赤。 两人一同重重摔在了床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邪用膝盖牢牢锁着身下的人,预备去口袋里摸手铐。然而顾岷的反应也无比迅速,立刻便于腿上用了些力道,猛地顶开了他的膝盖。 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决斗。 他们提起了十二分的心神,小心地注视着对方,犹如在草原捕猎的肉食动物,等待着猎物那一瞬间不小心露出的弱点。只可惜猎物是相对的,捕猎者也是相对的,胜者注定只能有一个。彼此看时,都看到了近乎灭顶的征服欲。 征服欲算是人类的劣根性,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且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让人热血沸腾。 房间中的空气都仿佛被加热过了,用一点明火便能轻而易举使其爆炸——江邪额角都是亮晶晶的汗,正欲再次发力,却猛地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 这声音就如同一盆冷水,把这几乎要着起来的气氛扑灭了不少。 “别管它,”顾岷低声道,“乖。” “对谁说乖呢,”江邪摸着他的下巴,似笑非笑,“是不是反了?” 电话铃声完全不停顿,一个劲儿没完没了地响下去。江邪满心想着继续,却被这声音干扰地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只得啧了一声,愤愤地蹙起眉,不满地拿手远远地去脱掉的外衣口袋里勾了勾,半天才勾出一个仍在不停响铃的手机来。 “有事快说,没事就挂!!!” 江邪的眼睛里头这会儿没有月光了,焦躁的简直能喷火。 那头男人的声音沉着而冷静:“江邪是吗?” “你这不废话吗!” “那就好了,”男人笑了声,随即在那头轻咳了下,正儿八经地读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 “这什么鬼?”江邪越听越莫名其妙,“你有病吧!还不去脑科看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