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脚步一滞,他明明想离开这里的,明明不想听的,可身体却不停使唤,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谢蕴的声音越发清楚:“可我父母已经撑不住了,我没有办法,只有以圣驾遇刺调离,为他们挣得一线生机。” 那句话,每个字都宛如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殷稷心口,疼得他气都喘不上来,眼前一阵阵眩晕。 为什么,谢蕴,为什么? 我都给你机会说谎了,为什么还要说实话? 为什么连骗我一次都不愿意? 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为了谢家,你随时可以舍弃我,哪怕是拿我的命来为谢家铺路都在所不惜…… 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 谢蕴,我没有要求很多的,我没有要求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而已,这都很过分吗? 我不是在白白要求你,我有拼尽全力为谢家翻案的,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你对我,当真是半分怜悯都不肯施舍吗…… 旧伤发作的越发剧烈,他却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痛楚,身体麻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薛京却亲眼看见了他的摇摇欲坠,连忙扶了他一把:“皇上,没事吧?” 殷稷撑着他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体,却是迟迟没能开口,久到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仿佛又有人过来了他才强自回神,推开薛京站稳身体。 “朕没事,下去吧。” 薛京不大放心,可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下,可不等转身殷稷的声音就再次传过来:“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薛京顿时愣住,他自然知道谢蕴的话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这场混乱死了那么多人,有世家有宗亲,所有人都想要抓到罪魁祸首,一旦知道谢蕴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他没想到殷稷这种时候竟然还要保她。 想起刚才那么凶险的刺杀,若是殷稷动作慢一分,若是他晚去一步,殷稷此刻已经没命了,那么强烈的杀意他不信皇帝没有察觉到,明知对方想要他的命,还要保她吗? 他心里五味杂陈,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再次应了一声。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和一盏茶前的情形一模一样,气氛却彻底变了。 殷稷却没有继续追问谢蕴,他只是站在门口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他们的往事,想起那天梅林的初见;想起大雪天她来家学探望;想起那天议政厅的亲吻;想起每一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了大雨天的破庙里,那把锋利的匕首上。 终究是错付了…… 他扶着门板慢慢转身,可悲的是,明明是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形,他却仍旧如同第一次那般,仿佛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哑声开口:“谢蕴,你说句实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谢蕴的掌心被指甲一点点刺破,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很可笑,可她还是要说:“我始终,都将你视作未婚夫婿。” 殷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胸口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未婚夫婿……” 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胸前那厚厚的痂抠破,声音撕裂:“若当真是未婚夫婿,你怎么会六年前杀我一次,六年后又杀我一次?谢蕴,我连你一句实话都不配吗?” 谢蕴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心脏直抖,却被那句话说得愣住:“什么杀你,什么六年前一次,六年后一次……殷稷,你在说什么,我没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