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吟心头打个突,别又让这小奶娃扒拉出另一纸契据出来了。不过,她定睛往朱雄英手里一瞧,也瞧出那不过是张白纸。她再转念一想,她那纸契据被放在书盒里,且被压在箱底,岂会这么容易让他找出来?思来,她忽地又想到,朱棣的那纸契据难道就这么容易被翻着么? 她犯起了嘀咕,这事当非碰巧这么简单! 嘀咕归嘀咕,她仍快步上前,抱起朱雄英,取下已被咬了小半的白纸,换上一块梅花糕,哄道:“英儿,四婶婶喂你吃梅花糕儿。” 香香糯糯的梅花糕儿顿时勾去了朱雄英的注意力,眼儿一变,伸出小手就去抓。徐长吟趁机将他小嘴里的纸片儿拈出,心下对这小奶娃的古怪嗜好既是好笑又无奈。朱标好读书,其子干脆就吞起书墨来了,可算是青出于蓝? 临晚,徐长吟摆好酒茶,摒退罗拂等人,在房中静候着。 朱棣回房,见她正襟危坐于桌边,眉头微挑,提步而入。 徐长吟起身,福了一礼。朱棣不禁道:“怎么?” “乳母已哄淮真睡着了。”徐长吟风马不相牛急的说道。 朱棣点头,盯着她挂着淡笑的芙颜。 “明日我想带淮真去别庄小住。”徐长吟笑得如沐春风,可眼底却闪烁着一簇火焰。 朱棣并不见意外,撩袍坐下,泰然自若的点头道:“可以,明日我陪你们去。” “那且不必,王爷日理万机,还得教导皇长孙辨墨识字,可忙得很呢!”她绝对不相信,朱雄英会那么轻易又好巧不巧的翻出那张契据给吃了。后来,她也自朱梓嘴里打听到了,朱雄英会随朱标出宫,是因朱棣的极力相邀。朱棣摆明是晓得朱雄英有这嗜纸的怪习惯,刻意将那契据给他吃下,让她无话可说。契据非他所毁,而是朱雄英的杰作,他倒是用心良苦呀! 徐长吟越想越咬牙切齿。这人就不值得她相信! 朱棣默然,突地淡声说道:“你认为是我故意如此?” 徐长吟凝眸直视他,眼神肯定无比。 朱棣又沉默了片刻,复平静的说道:“你认为是,便是吧!” 他如此反应,倒叫徐长吟蹙起了眉,不禁有些怀疑的自问,难道不是他的授意? “英儿怎会这么巧就拿了那张契据?王爷将那契据放在何处?” 朱棣不咸不淡的道:“《史记》内侧。那时梓儿随英儿去了书房,明福说梓儿将书册取下,翻了没几页便丢在了一旁。” 徐长吟怔了怔,难不成真是她误会了他,而这一切当真是巧合? 朱棣呷了口酒,神情颇显黯然,似乎为她的不信任有些伤感。徐长吟瞧在眼里,不觉涌上一丝歉疚。她抿唇,替他斟了酒,复小声道:“先前你为何随手就将契据丢入池中?”他毁尸灭迹得太过爽快,让她不怀疑也难。 朱棣看她一眼,“难道让大哥看到那契据,问是何意?” 徐长吟一塞,确实那会儿若让朱标看见,他们也不好解释。她又咬了咬唇瓣,“那、那你便再给我写一张吧!” 朱棣果断拒绝,“我说过,此生只会立此一张契据,况且,你那里还有一张,何需惧?” 徐长吟叹了口气,就知他不会答应。她左思右想片刻,终是释怀道:“罢了,便以我那一纸为据吧!” 朱棣略有了几分精神,替她斟酒道:“你将契据带来了,还是留在飞华阁?” 徐长吟瞟他一眼,她可不想告诉他。契据上的三条约定,她具是未能如愿。说不愿持家,这诺大燕王府的内务她还是**心。说不愿生子,隔壁寝卧里正睡着她的女儿。说是谷禾为期,这都已过了一个半的谷禾了。 思来想去,她不免懊恼。相信朱棣,实在是她最大的失误! 可是,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心底独身离去的念头已越来越薄弱,更当她看到女儿恬恬的睡颜,看到朱棣爱怜的抱着女儿的情景,她心底更连一丝离开的念头也没有。以致,当她见朱棣的那张契据随着锦鲤的啄食而消失之时,她的心底深处并无太多的沮丧,而是有松口气之感。 也许,她已习惯将那张契据当做盾,当做她不能敞开心扉去靠近他的盾! 朱棣凝视着她沉思的神情,并未打扰,似乎知道她正在理清着自己的思绪。良久,他看见她无声的叹了口气,遂而慢慢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觉察之际,他勾起她的下颚,轻柔地覆上了她的殷唇,在她羞煞推拒之时,他又放开了她,盯着她的双眸,低声说道:“我许久未吃你做的小米粥了,明日给我做一回吧!” 徐长吟也回望着他,情不自禁的臻首,轻轻应了声:“好!” 朱棣满意的轻笑,复又吻上了她的红唇,锁住她腰肢的手悄然按在桌上的温帕上,不紧不慢的擦拭着。 嘁,那纸契据上抹的蜜粉竟如此粘手,早知就换成英儿喜爱的丹桂甜酥了!(未完待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