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道:“皇上是这个意思。” 梁心铭忙高声道:“微臣叩谢皇上!”这谢恩谢的迟了些,比王亨晚了好一会,也不知皇上可计较。 王谏也高呼谢恩。 前方,皇帝的龙辇已经进了太庙,后面群臣还没迈步,因为他们都被靖康帝的话砸晕了,比梁心铭刚才请罪还要震惊——欺君大罪,难道就这么算了?梁心铭女子之身、戴罪之身,也能进太庙?乱了纲纪! 苏相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心铭和王亨,可惜王亨根本没注意周围,正小心翼翼地搀扶梁心铭呢,扶着她胳膊往起托,一面低声问她腿可凉,膝盖可冷。 梁心铭摇头,心想才跪这一会子算什么,她预备至少要跪两个时辰。一面想,一面看向周围,不由吓一跳。同僚们看她的目光,令她想起黑夜里旷野中被群狼环伺,一双双狼眼绿幽幽,恍若漂浮在空中的萤火。 不遭人妒是庸才! 她立功时遭人嫉妒。 请罪时也遭人妒忌。 那些以为梁心铭这回死定了的大臣,如金尚书等人,都一脸错愕。等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抗议。然皇帝的龙辇已经进了太庙,他们向谁抗议?再说现在也不是抗议的好时机,因为祭典就要开始了;也不是地方,总不能堵在太庙门口,高呼皇上、逼皇上听他们的谏言吧? 不能阻止皇帝,便阻止梁心铭。 众人便将目光投向王家父子翁媳,却发现王谏神情淡然,丝毫没有担心家族被儿媳连累的不安,面对众人目光,不闪不避,浑身散发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今日这一出请罪,根本是他父子策划好的! 再看王亨,眼中寒光闪烁,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他不是武将,杀的人却不比赵世子少。今日谁敢动他妻子,他就要跟那人拼命,不死不休! 再看梁心铭,官帽未摘,紫袍未除,依然是那个优雅从容的梁大人,可是谁也不会被她优雅的形象所蒙蔽,更不会因为她公开了女子身份就小瞧她,逼死左相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定有后手! 众人犹豫了,放弃又不甘心。 一人不敢出头,大家联手。 既联手,便要公推领头人。 金尚书便对苏相道:“苏相,这如何使得?颠倒乾坤,祸乱纲常,便是玄武女将军也不敢如此行事。” 苏相面色严峻,他正是这样想的。 他看向梁心铭,严肃道:“梁心铭,皇上襟怀宽广,然此事太过重大,老夫奉劝你还是留在太庙外。”他说这番话毫无私心,完全是凭着一腔公心。 不等梁心铭回答,王谏便将话头接了过去,他瞅着苏相淡淡道:“苏相此言差矣。皇上令我们进去,说等祭典完成再说;苏相却令我们留下,难道我们不听皇上的,却要听苏相的?苏相僭越了!左相前车之鉴,苏相当谨记,莫要逾越为人臣的本分。” 这时候,他只是一个父亲。 保护子媳,当仁不让! 苏相顿时脸涨成猪肝色,愤怒道:“皇上若有失察,为人臣者当谏言。这也是人臣的本分!” 王谏道:“那苏相便去对皇上谏言,却不能越过皇上直接命令梁心铭。皇上若采纳苏相谏言,自会下旨,勒令梁心铭止步于太庙前,而不是听苏相的命令!” 二人都在宦海沉浮多年,懂得如何挑对方的字眼,以犀利的词锋,为己方争取有利形势。 皇上已经离开,如何谏言? 苏相怀疑皇帝是故意的,说完就走,根本不给众臣抗议和阻拦的机会。皇帝如此维护梁心铭,到底是因为梁心铭所立的功劳,还是因为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苏相铩羽而归,其他人更不成气候。 他们只好忍下一肚子的不甘,一边进入太庙追龙辇,一边彼此嘀咕“等祭典结束再说”、“本官拼死也要谏言”、“正好当着历代先帝的面问她罪”…… 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梁心铭不忿,赵世子就满眼钦佩地看着她微笑;赵衡对她赞赏地点头;张正和也冲她微微颔首;方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