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心里不舒服,开门见山道:“那件事为师尚未查清。不过,为师不会放弃的,还在继续追查。”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口气没那么坚定了。 他下意识地回避:若查明此事是王谏派人做的,他该怎么办?难道把父亲送上公堂,给梁心铭交代?如果他代父亲顶罪,万一梁心铭不答应,又该怎么办? 这些,他都还没想好。 梁心铭道:“恩师何必执着。学生说了那是意外,应该是食物相克造成的。” 王亨追问:“青云真这样想?” 梁心铭道:“真这样想。以恩师的才智,这些日子都没查出结果,可见无人下药,的确是巧合。” 王亨犀利道:“怎么为师觉得,青云生气了呢?”——这是怀疑他,没有尽力去查吗? 梁心铭反问:“学生有吗?” 王亨道:“有。你与为师生分了!” 梁心铭又问:“那恩师觉得,学生如何做才算不与恩师生分呢?”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王亨一滞,答不出话来。 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要他怎么说?难道要像以前一样和她勾勾搭搭的,她再说上一句“恩师请自重”,就显得亲密了?不生分了? 他又感觉梁心铭像林馨儿了。 虽然他自己亲眼确认过,梁心铭会试时也被脱衣验身过,但他心头还是浮上这错觉,而且很强烈。 表面看来,梁心铭从容优雅、林馨儿活泼狡黠不肯吃亏,两人性格反差很大;仔细一想,其实不然,梁心铭的狡黠和不肯吃亏的性子都掩盖在从容优雅的外表下。 梁心铭虽是他的学生,对他也很恭敬,然在言谈间他很少占上风。这对王亨来说,很不可思议。在他的过往人生中,只有林馨儿才有这份敏锐的才思和犀利的口齿,又了解他,每每将他逼得哑口无言,或者傻笑。 王亨按下心头疑惑,转而问她病况:“青云可大安了?” 梁心铭道:“谢恩师记挂。已经大好了。” 王亨打量她,果然气色好多了,只是还清瘦。 他又问她考试情况。 梁心铭也都一一回答了。 然后,她留王亨用午饭。 王亨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诚意十足,却不敢答应。 是不敢,不是不想。 他害得她吃了这么大苦头,还差点误了前程;承诺给她一个交代,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怎有脸面留下来吃饭! 他便道:“你才刚好,忌饮酒和油腻食物,为师不便搅扰。等来日你高中,再为你庆贺。” 梁心铭也不挽留,恭送他到大门外。 王亨翻身上马后,又深深凝视着她,道:“再有些日子就放榜了。青云在家静候佳音吧。” 梁心铭忙揖道:“学生恭送恩师。” 王亨催马去了。 一安忙跟上。 梁心铭听见马蹄声渐远,才直起腰,目送那主仆走不见了,才转身进院,一路出神,走到阶前。 阶前分别种了一棵桃树和一棵梅树,看样子已经活了,枝条上有芽孢突出。她盯着那芽孢,觉得就像现在的自己,在春风的催动下,即将展开嫩叶的新绿。 第二个来访的是周昌。 梁心铭听说他来了,挺意外。 这人和她并无多深的交情,怎么来了? 她将周昌迎到堂上,让座让茶。 周昌坐下,笑问道:“梁兄可大好了?” 梁心铭笑道:“已经好了。多谢周兄记挂。” 周昌道:“小弟早要来看望梁兄的,又怕梁兄身子还未痊愈,搅扰了梁兄,有违探望的本意。” 梁心铭道:“前两天还无力,昨天就好多了。” 周昌笑道:“如今梁兄可出名了,不但小弟记挂你,外面好些人都关心你呢。” 梁心铭诧异道:“在下竟有这等魅力?” 周昌笑道:“可不是!大家都翘首以待,看你可能金榜题名,关切你的结果比关切他们自己更甚。——若病得那样还能高中,也太打击人了!大家能不惦记吗?” 梁心铭玩笑道:“这么说来,我竟不能中了?”不然岂不成了公敌? 周昌笑嘻嘻的,把手肘撑在桌上,探身凑近她,很诚恳地问:“梁兄说实话,究竟有没有信心呢?” 梁心铭道:“当然有信心!话说回来,若我落榜了,那也在情理之中。对不对?生病了考不好,不是很正常?考好了,则是我的本领。”说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周昌楞了一瞬,拍桌笑道:“梁兄果然风趣!” 笑罢,又道:“说起这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