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间的戾气,不知不觉散去。 文素素让琴音拿了针线过来,坐在杌子上,认真地攒起了花。 齐重渊看了片刻,转回头,呆呆望着藻井,如文素素所言那般,开始冷静考虑起太子之事。 那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的瑞哥儿啊! 齐重渊痛苦地闭上了眼,要是先帝殷太后当年没给他选这门亲事,他的瑞哥儿从别人肚皮里出来,那该有多好! 青书提了食盒进屋,文素素上前接过,“我来吧。” 青书忙将食盒交给了文素素,前去拧了热帕子过来,伺候齐重渊净了手脸。 文素素端出甜羹,羹匙轻轻搅动了一会,另取干净的羹匙试过了冷热,道:“圣上小心,还有些烫。不过,烫一些更香,圣上慢慢吃。” 牛乳的浓香伴着酒酿的甜酒香散开,齐重渊食指大动,将一碗甜羹吃得干干净净。 漱过口,齐重渊重新躺在软囊上,舒适地长舒了口气。 文素素攒好了茉莉花,系在了齐重渊的衣襟上,他低下头,去看身前的花,呼吸间都是清幽香气。 “还是卿卿最好。”齐重渊握住文素素的手,深情地道。 文素素柔声回应:“为了圣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男人至死是少年,齐重渊至死是稚童,天底下都欠他,都该奉他为神,敬献自己。 文素素为了他,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发自肺腑的话,格外动人。 齐重渊肿胀的双眸,柔情四溢,竟然浮起了些水气,吁叹了声:“要是她们,也如你这般柔顺该多好啊。唉,卿卿,这次的事情,着实太严重,卿卿劝朕三思,瑞哥儿是朕的长子,朕一向最疼他,朕只一想到,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文素素忙倒了小半盏清水递给齐重渊,“圣上吃两口水顺顺气,夜里不能吃多了,等下还要吃补汤呢。吃多了水起夜,耽误了歇息。” 齐重渊抬起头,就着文素素的手吃了两口水,再长长叹气。 文素素放下茶盏,道:“我虽是后宫的妇人,关乎储君的大事,实在不宜多言。但这次,我必须要多说几句,圣上就姑且当做闲话听一听。” 齐重渊朝她颔首,很是宽容地道:“卿卿且说就是,朕不会怪罪卿卿。” 文素素道:“圣上的国事,也是家事。圣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最疼爱儿女,更将太子当做眼珠般一样疼爱。太子要真被废了,他还年幼,以后的日子,让他如何熬?太子过得不好,最最难受的,便是圣上了。” 齐重渊听得频频点头,文素素的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底去,道:“卿卿说得是,瑞哥儿过得不好,朕最为揪心。卿卿啊,这是家事,也是国事啊!” 文素素说是,“太子品性随了圣上,温文有礼,端方敦厚。稚子何辜,薛娘子本就是犯错进了皇庙清修,她的所作所为,与太子何干?太子明明极为肖似圣上,与薛娘子并无半点相似之处,薛娘子的错处,不该由太子来承担。” “是啊!”齐重渊喃喃。 自从得知薛嫄出事之后的那股难受与纠结,霎时就被揭开了,浑身变得松快起来。 要是太子一直养在薛嫄身边,估计早就被养坏了,所幸太子肖似他! 齐重渊不禁庆幸地道:“卿卿说得是,幸亏瑞哥儿自小就养在了前院,与薛嫄相处不多,瑞哥儿像朕,朕才这般疼爱他。” 文素素默了默,道:“我再冒大不韪说一句,圣上废黜太子,太子要是因此消沉下去,好好的储君,就此废了。圣上打下海晏河清的江山,以后再选储君,也是一桩麻烦事。” 除去太子,齐重渊膝下只剩下了二哥儿,二哥儿还不到两周岁。其余三个有身孕的嫔妃,要到年底左右才会生产。 齐重渊虽相信他不会缺儿子,但长子始终不同,他现在能体会一二,当年先帝对先太子为何念念不忘了。 “要是卿卿能替朕生个儿子,朕就不会犯愁了。”齐重渊看向文素素的肚皮,遗憾不已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