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水来卖的百姓、甚至守城的军士们,都忍不住跑出来,指着那土堆交头接耳,议论声纷纷不绝。 车队渐驶渐近了,原来淡去的恶臭味又卷土重来,愈来愈烈。 华滟凝神张目,悚然发现那不仅仅只是土堆! 而是一座堆垒无数尸体的京观! 她回想起那日宫中小宫人说起的故事,宣平门,不正是这座城门吗? 京观上原本结结实实地覆着土,但是昨夜暴雨,又刮大风,冲散了不少泥土,前些日子天气炎热,那土下的尸骸不少已经化为了白骨,剩下的尸骨则被风吹日晒,连同血肉混着湿泥一起,散发出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来。 华滟怔怔地放下捏住鼻子的手。 道听途说,始终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冲击大。 眼前这残酷的、恶心的、血腥的景象,竟然是他亲手下令造成的吗?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款语温言、风度谦谦,原来,沙场上的他,竟如此、如此狼戾暴虐吗? 保母桑嬷嬷看她一直盯着窗外,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安慰道:“殿下,这些都是鞑靼蛮子,死得活该!” 华滟沉默。 濯冰亦轻声劝道:“殿下,这些腌臜事物还是别看了罢。” 原本在缓慢前行的马车突然震了一震,然后行驶的速度渐渐加快了。 华滟正欲放下车帘,眼底却突然映出一道亮光。 她仰头去看,原来高耸的京观后面竟然还插了数根高高的杆子,只不过杆上挂的不是旗帜,而是人头。 而悬在最上面的那个人头,一头灿烂若金的头发在风里招摇。 这时日将西沉,世间万物都仿佛沉浸在巨大的光辉中,西天金灿瑰丽的红霞在整个天际铺陈开来。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城墙上,像一只煮熟的咸蛋黄,浸开油润润的光泽。 那光泽照耀到墙角下如蝼蚁一般忙忙碌碌的群众上,照耀到土堆上、尸骸上、人头上……最后,灿烂的像是金秋最沉甸甸的麦穗般的,失去了光泽的枯发,将这夕阳的余晖折射到了华滟了眼里。 华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她想起那夜莲花宴上,座下那傲慢、放浪、跅弛不羁的异族王子。他生着蜷曲的金发,碧绿的眼眸,俊美的面容。 她猛地扑到马车窗边,急声唤道:“奇墨!奇墨!” 奇墨迅速地从随侍的人群中钻了出来,应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华滟伸手指了指那高高悬挂着的桅杆,她听见自己平静地说:“哦,也没什么要事。不过是看那东西有些奇怪。你去打探打探,那上面挂着的,是什么。” 奇墨回头张望了一眼,有些奇怪。那分明就是人头嘛! 不过公主吩咐,他自然不敢推辞。 奇墨恭恭敬敬地答道:“是。”随即就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到人群里,不一会儿就看不出他的身影了。 等到前头侍卫验过了身份,车队开始往内城走去,华滟的马车也跟在后面,缓慢地经过一道道城门。 驶过第三道城门时,奇墨气喘呼呼地从后面赶上来。 华滟示意女使拉他上来。 奇墨给她行了一个礼,气息仍有些不顺。 他咽了咽口水,拣了些方才打探来的消息,斟酌着说给她听。 “据说那些杆子上,挂的都是鞑靼蛮子头人的头颅。”他偷偷抬头窥了眼华滟,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接道:“殿下您指的那个,奴婢问了问一个老守军,老守军自称是亲眼看过胤国公捉住那些鞑靼蛮子的现场的。只有那一个人,是胤国公亲手杀的,还砍下了他的头叫他们高高地挂起来,以作示威。其他人都是温家的亲卫捆好后交给他们处置的。” 华滟淡淡地问:“是吗?那这个特殊的人是什么身份。” 奇墨道:“听说……听说是个什么王子……据说以前还来过我们大夏呢!” 马车里的女使纷纷惊呼着捂住嘴。 他说着气愤了起来:“枉我们大夏每年赏那些蛮子那么多的金银和粮食,竟然不识好歹!还要攻打我们!幸好有温大将军把他们给打退了!” 不知道是哪个年轻的女婢偷偷说了一句:“咱们殿下配大英m.BOwUCHiNa.cOm